正文 第48章(2 / 2)

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蘇簡一指刃風劈裂枯枝。枝幹訇然委地的同時,他拂袖離開。蘇淨看得他的背影隱隱顫動,衣衫翩然卻落寞得突兀,轉瞬消失在天地間。

江展羿也不知自己是何時落下的毛病——若無唐緋在身邊,他總是睡不長久。每天黎明時分便轉醒過來,熬到辰時,方可去流雲莊探望。

這一日天未破曉,客棧內彌漫著酒氣。掌櫃的無可奈何地看一眼桌前的青衫公子。這公子昨個兒夜裏便來了,兀自喝罷一壇又一壇的女兒紅。

江展羿推開屋門,便瞧見大堂中一個熟悉的身影。

“蘇簡?”江展羿看向四周遍布的酒壇子,走了過去:“怎麼回事?”

蘇簡看到他,卻不禁笑起來。推過一壇酒,隻問了兩個字:“喝酒?”

“……好。”

還是多年前的一日,江展羿因腿疾無藥可醫,也曾突兀地出現在青衫宮。他記得,那時的蘇簡不問因由,陪他喝了一夜的酒。許多情義都不是無中生有,反是在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的來去間,逐步加深。

而兩個不多話的男人湊在一起,那般繁複的木桃與瓊瑤,便化作簡單的酒水。如此推杯換盞之間,幸能有人陪著醉生夢死。

蘇簡問:“江展羿,我們還是朋友?”

也難怪他不確定。三年多前,他們的情義在幹戈中戛然而止,直到江展羿消失在轟然塌陷的樓閣裏,也未能有機會解開心中之結。

“是。”可是,江展羿說,“我記得三年前,我跟蕭均對峙,隻有你趕來助我,怎麼說也曾一起出生入死。”

這話聽得蘇簡心中沉然。出生入死的朋友,自己也當得起?也許當初沒有他的一意孤行,江展羿與唐緋便不會一別三載,而自己的跟穆情的女兒,亦不會早夭於人世。

“江展羿。”蘇簡笑了一聲,語氣帶著酒意,格外的落寞,“你可能不相信,我從前,有過一個一女兒,可是,她已經死了……”

江展羿持酒將飲的動作驀然頓住。

蘇簡笑笑,仿似滿不在乎:“情兒懷胎時被人打了一掌,胎兒傷了元氣,出生沒幾天,就死了。”

“……什麼時候的事?”江展羿默了好久,才問。

“三年前。”蘇簡笑起來,“你就不想問,到底是誰幹的好事?”

其實心中不是沒有預感,與蘇簡有仇的,還能是誰?

“誰做的?”

“嶺南,蕭家。”蘇簡念出這幾個字,咬牙切齒。他手指猛地使力,瓷做的酒盞瞬間化為齏粉,“可笑嗎?你們蕭家,一次又一次奪去我至親的人,先是小姨和蘇煙,再是我的……”

“對不起。”江展羿沉聲道,哪怕這句致歉的話,本不該由他來說。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便夠了?”蘇簡笑起來,掌中蓄勁,出掌成風。江展羿猝不及防,直覺這一掌力道古怪,竟將酒意逼上頭顱。他心中隱查端倪,再站起身卻頭暈眼花,朦朧之時仿佛聽到蘇簡咬牙道:“我當初,就該對嶺南蕭家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