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好。”
“既然我的武功好,那你怎麼不願意跟我比試呢?”唐緋困惑不解,又垂下頭去低聲嘟囔,“我知道,其實你是在安慰我,你肯定瞧不起我的功夫……”
江展羿抽了抽嘴角,隻好投降:“那你若真想比,我好生跟你打一會兒。”
“好好打什麼呀?”唐緋又驚道,“反正我又贏不了!”
說罷這話,她忽然轉身跳下山河台。回過頭,狠狠瞪了江展羿一眼,嘴裏蹦出五個字:“我、不、比、了!哼!”
望著唐緋遠去的身影,眾人一時也未回過神來。不明白為何好好的一場比武,怎得就變成了唐阿緋一個人的口水戰,更不明白何以她口水戰已占了絕對上風,忽然卻棄權認輸了。
不知過了多久,山河台下,忽然有人笑了一聲。緊接著,此起彼伏的笑聲接連響起。而江展羿,便在這滿堂笑聲中,不戰而勝。
唐緋與江展羿的比武,本是這年武林英雄會中一場並非緊要驚險的比試。然而在很多年後,這則軼事依然在江湖廣為流傳。老一輩總愛以此事訓導後輩,說這世上萬物都有因果輪回,都是相生相克,譬如當年武功天下第一的江大俠,為人達觀有擔當,受得起萬人敬仰,卻唯獨拿一個人沒辦法——他家媳婦兒,唐阿緋。
然而,前二十甲的比武,並非每一場都如唐緋跟江展羿這般輕鬆逗笑,更多的比試是殘酷的。高手間的較量,往往一招一式之間便會折人性命。武林英雄會的進度出乎意料得快,到了第十日,已然決出了前六甲。而昔日的前二十甲,武功被廢的有五人,身亡的亦有兩人。
前六甲分別是暮雪宮於梓沉,青衫宮蘇簡,流雲莊穆惟,東崛門仲千喬,黃浦堂楊況,以及雲過山莊江展羿。這其中,蘇簡和仲千喬的招式尤其狠辣,身亡的那兩人,便是折於他二人之手。
按照規矩,前六甲決勝之前,會有兩日的休整時間。決勝開始後,六人會被分為兩組,三人一組決出一人參加最後的比試。間或有不服者,可以酌情挑戰。三人的分組中,華商,蘇簡,楊況為一組,其餘三人為另一組。
這一日秋高天闊,天光異常敞亮,但蘇淨從外間歸來,卻是一臉沉鬱之色。
蘇簡放下手旁的書卷,慢聲問:“查出來了?”
蘇淨搖頭:“屬下無能,東崛門的人嘴巴太緊,仲千喬和趙遜的陰謀,屬下實在不得而知。”
“不關你的事。”蘇簡道,“他們想要做大事,自然不可能將計劃透露給不相幹的人。”
“屬下已讓小山潛入東崛門,若有風吹草動,他會立刻告知。”
“如此……”蘇簡默了一陣,“明日比試,先靜觀其變。”
然而,蘇淨聽蘇簡言罷,仍是立在原地,他的臉色很難看,仿佛有甚難以啟齒的事。
蘇簡何其精明,觀其色,便能猜其意。
“若還查到什麼,一並說了。”
蘇淨皺著眉,又忍了一會兒才說:“這樁事是小山打聽到的,他起初與我說時,屬下亦不敢相信,因為……”蘇淨抬頭,看了蘇簡一眼,“這件事,與夫人有關。”
“情兒?”
“小山在東崛門,識得一個昔日蕭家的人。那蕭家人說,說……”
蘇簡直起身,目光忽然便得凜冽:“說。”
“那蕭家人說,兩年多前,曾有一個武藝卓絕的姑娘,殺了不少蕭家的人。他雖不記得那姑娘是誰,卻記得她的容色傾城,使的兵器,是長劍。”
“殺了,蕭家人?”蘇簡難以置信,“情兒怎會做這等……”
話頭到此,忽然頓住。是了,旁人不理解,他蘇簡還不理解麼。誰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慘死在眼前,更何況,還是在這弱肉強食,凶險至極的江湖。
“小山如何確定是情兒做的?”蘇簡不動聲色地問。
蘇淨道:“因那蕭家人說,那姑娘一身白衣,身上有,冷梅異香。”說到這裏,他一頓,“宮主,夫人會不會是因當年小姐去世,所以……”
“恐怕是。”蘇簡站起身,略一思索,又道:“此事你萬不可對情兒提及,她如今有孕在身,受不得……”
可是,蘇簡的話頭說到一半,便忽然掐住。他抬目望去,隻見院子盡頭,赫然站著麵色煞白的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