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多,艾玲站在路邊,靜靜的等著車,心裏對這座城市產生了無比的厭倦,想想自己也是國內名牌大學的畢業生,卻不得不在這個大城市裏做一個小小的文員,每天工作都忙得死去活來,今天更是過分,居然忙到這麼晚才下班。
白天還熙熙壤壤的街道上如今卻一個行人都沒有,路燈散發出淡淡的桔黃色光照在身上讓人覺得格外無力,這時,一輛中巴車終於不急不慢的從街頭開過來。艾玲一招手,中巴車在她身邊停了下來,艾玲趕緊上了車在車最後的那排位子靠右邊車窗坐了下來,車上一個乘客都沒有,司機在默默的在開著他的車,售票員坐在車門口,無神的望著窗外。
黃土嶺,半橋,勝古裏……黃水一橋。還有10站路就能到家了,艾玲心中默默數著。
車已開到了半橋,路邊一個老頭招了招手上了車,朝艾玲使了個調皮的微笑,來到了倒數第二排左邊靠窗戶的位子坐了下來。
這是一個很純的微笑,艾玲一時也想不到該怎麼形容這個穿黑色中山裝的老頭剛才的笑容,心裏有個字無根由的冒出來就是“純”。不過她倒也沒太在意,不就是一路人麼?茫茫人海中,又有多少人擦肩而過呢?
已經快晚上點了,街上依舊看不到一個行人,車子也快開到了勝故裏站了,終於過了三站路了,不知道怎麼搞的,今天的車好像開的特別慢,艾玲今天也特別想早點回到家裏,她的心中也冒出了一股很煩躁的感覺。她看了看前麵那個老頭,那個老頭正筆挺的坐在座位上,因為他坐在左邊,而艾玲坐在右邊,剛好可以看到老頭的嘴巴在一動一動,似乎是在唱歌,艾玲收下心神,仔細的去聽,一陣很細小的歌聲飄來:
…陰房闃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驥同一皂,雞棲鳳凰食
一朝蒙霧露,分作溝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癘自辟易。
嗟哉沮洳場,為我安樂國。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賊。
故此耿耿在,仰視浮雲白。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
原來是用這個老頭自己的節奏在唱文天祥的《正氣歌》啊,真是老古董啊,如果自己大學不是讀的中文係根本不知道他在唱什麼呢,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知道這首詩的,更別提拿首古詩當歌唱了,艾玲有點想笑,可是聽著聽著,自己的心好像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不似先前那麼煩躁了。
車也開到了勝古裏站,車停了下來,艾玲看到了兩個人攙扶著一個人朝中巴車走來,中間那個人兩眼緊閉,麵色蒼白,不,應該是說看不到一絲血色,而他的兩腿,竟是斷的,他們三人,就這樣朝車門走來,中巴車車門並不寬,兩個人並排從車門進門都必須擠著上車,但是他們三人卻就這樣並排走上了車門,竟然,一點都不擠的,就這樣上了車,左邊那個人,看了下老頭,皺了下眉頭,又把目光投象艾玲,然後和右邊那人攙扶著中間斷腿男子在車門正對的位置坐了下來。
起了風,艾玲還是覺得這個盛夏的晚上依舊很熱,但是剛那黑衣男子投過來的那眼卻讓她感覺很冷,身體還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不由的抱了抱肩。
車仍然在向前開,這時坐在車上的老頭突然站起身來,在身上左摸右摸,然後大聲叫道:“我的錢包呢?我的錢包怎麼不見了?”售票員看了老頭一眼,然後又繼續看著窗外,仿佛更她沒有任何關係,司機還在開著他的車,而坐中間那三個人也是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裏。老頭徑直走到了艾玲身邊對艾玲說道:“這位小姐,看你年紀輕輕,長得也這麼漂亮,為什麼要學別人偷東西啊?趕快把我的錢吧拿出來,要不然我可要報警了!”
艾玲瞥了他一眼說道:“誰拿你錢包了,你坐前麵我坐後麵,你坐左邊我坐右邊,你還比我後上車,我可是一動都沒動過,你別冤枉好人好不?”
“那我錢包哪裏去了呢?”老頭一副很氣憤的樣子。
“鬼知道”艾玲一副很不屑的樣子,不打算跟他糾纏,字都不願意多說,就吐出這三字。
可是老頭卻沒有走開的意思,繼續站在艾玲的身邊“要想證明沒拿我錢包,除非讓我搜搜身”
艾玲火一冒“你以為你是誰?想隨便搜別人身體?”
老頭這下更過分了“走,跟我下車,不讓我搜身,咱們去派出所說個清楚去,晚上還有值班民警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