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慢慢少了起來,亞米從車窗向外看去,感到徹骨的寒氣從腳底竄到了心裏。
帶著腐臭的屍體味的荒涼的村莊,到處是光禿禿的樹皮,亞米每到這時就會回頭看向一直閉目沉默著的羅已。然後坐到羅已身邊,把頭縮進羅已的懷裏,希望羅已能給自己一點兒溫暖。
羅已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頭,慢慢地不帶絲毫感情地說:“雖然這不是我希望的羅新,卻隻有這樣的羅新才有希望。”
亞米把頭埋得更深了,她猜不出羅已的話,她隻知道這樣的事不應該發生,如果新已不那麼奢侈,如果皇宮裏的食物節省一點,還有國庫的救濟,現在的村莊應該會好很多的,至少不會死那麼多人,有什麼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羅已的手那麼溫柔,眼神卻冷漠得沒有溫度,現在亞米隻是握住那雙手,緊緊地抱在懷裏。亞米歎了口氣,“羅已,不管你打算做什麼,亞米都在你身邊。”
羅已隻是靜靜的,看著懷中的亞米擔憂的眼,然後將頭輕輕埋在亞米的身側。閉上眼,默默感受著亞米的氣息,有些東西不可以太在乎,不可以珍惜,可是為什麼當知道時就已經晚了呢?那麼總有一天亞米會成為妨礙嗎?
“亞米,我該拿你怎麼辦?”心裏歎息著,卻無法說出來,不要再增加亞米的煩惱了。隻是心底的不安又是什麼?好想保護這樣的亞米,隻是什麼時候他才能得到他要的力量?
想象中的狄司叛軍的各種麵目,但看到第一批俘虜時,亞米隻覺得哀傷。那群孱弱的人就連武器都握不住,又怎麼會叛亂?
“他們帶頭搶我軍的補給車。”士兵報告。
“隨便處理就行了。”羅已不感興趣地說,然後又補充了句:“夏落才是你們的將軍。”
身後的亞米想說什麼卻壓住了,她不想讓羅已為難,心裏懊惱著,那些人隻是過於饑餓,何況又沒有什麼損失,根本不必上報的,隻是羅已既然那麼做了,就應該有他的道理。可是心還是有點兒不安,不喜歡隨意踐踏生命。自從八歲入宮,亞米經曆過太多沒有價值的死亡,隻有羅已是不一樣的。把她當最好的朋友般對待,不會隨意處罰自己,所以在心裏默默認定了羅已,要永遠和羅已在一起,把他當成自己惟一的親人。
狄司真的有點兒冷,走到大帳內,帳子裏鋪著軟軟的毯子,成堆的木柴堆在一旁,火光亮得晃眼。亞米忙跑上去撥了撥火苗,火變得溫和起來,手卻被木叉上的倒刺刺得生痛,不由叫了出來。
“亞米!”羅已一步走到她麵前,拿起她的手看了起來,看到沒有流血,才放下心來,“你也太不小心了。”
亞米沒有吭聲。
羅已放下她的手,退到座位處坐下。
亞米忙著把水放在火上,一會兒水汽冒了出來,亞米把羅已給的禦寒藥草放在水裏,瞬間香氣四溢,驅走了帳內的毛皮味。
“你不高興?”試探性地著,其實心裏早已有了底子,亞米的心思他看得出來。
“沒。”不想羅已擔憂,亞米笑了笑,把燒開的水注入水杯裏遞給羅已。
“亞米?”羅已看著亞米,亞米一臉的凝重,他不喜歡亞米此時的臉,亞米隻需要過簡單的生活就可以了。他閉上眼,感受著手裏溫熱的水杯,慢慢地冰冷的手指變得暖和起來。
“沒事的。”把頭低下,亞米看著火裏的柴,好奇怪,火依靠著木而存在,卻要毀滅木,而人又利用這個方法來取暖。她慢慢地愣起了神,也不知過了多久,在回過神時,羅已已不知在麵前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那些人……我去跟夏落將軍說。”
亞米忙拉住羅已的手,“不要。”她隻要羅已的安全,即使知道那些人是自己的族人,即使如此她也不能讓羅已犯險,內疚也好,為難也罷,無所謂的。
羅已想要抱住現在的亞米,卻沒有絲毫的力氣。亞米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麼哀傷。
處在後方的他們隻能通過不斷送來的傷兵數量推測戰爭的情況,羅已就在這樣的環境下以打發無聊為借口把夏落房裏所有的軍事用書都看了個夠。
以前羅已也以各種借口為由小心搜羅著各種他想看的書,或者看那些以宮廷或戰爭為背景的戲劇。羅已心裏有個秘密,在深夜才能在亞米耳邊低語,看著亞米在黑暗中明亮如昔的眼,感到亞米的手緊緊握著自己有點兒冷的手指,他默默地忍耐著。總有一天,他要得到真正的王權!
而亞米則留在大帳裏看著四周的情況。正當亞米覺得無聊時,忽然有喧囂的聲音傳來,亞米忙跑出去看。
隻見外麵五六個士兵正圍著一個蒙麵的女子嬉笑著,那名女子慌張地躲避著,卻怎麼也躲不開士兵的調戲。亞米一看就急了,快步上前,厲聲道:“大膽,在王帳前胡鬧什麼?”
那幾名士兵一見亞米便有點兒慌了,忙要綁了那女子走,卻被亞米攔了下,“把她留下,我有話問她。”
幾個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個年長點兒的開口道:“她是狄司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