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糖的那天,全部落都轟動了。
除了蜜,大自然中再也沒有如此天然形成的甜蜜食物了(本地還沒找到甘蔗),就是最甜的漿果,也沒有這樣濃香的味道。
大棗曬幹成紅棗後的甜已經令風族人吃了一驚。這回的麥芽糖,給她們帶來的是震驚。
小麥、粟米,這兩樣東西搗鼓在一起,怎麼就能出和蜜一樣甜的糖呢?簡直不可思議!
要知道,蜜可是非常非常精貴的東西,被蜂群蟄到,全身腫塊倒是小事,可很多時候往往這些腫塊帶來的是發燒、嘔吐直至死亡。吃個蜂蜜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太大了。
人們驚歎著,巫澄卻覺得這麥芽糖還不夠甜,至少和她以前吃過的比起來甜味度少了很多。當然,本地的野生蜂蜜是什麼味道她沒嚐過,不過據說現代的人工養殖蜂蜜裏都會摻糖,也不知是真是假。
花族長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麥芽糖不比鹽,這可是“奢侈品”,價值非常高。但同時她又糾結,再奢侈的物品也隻能金貴一個交易集會。因為,巫女的知識財富是屬於大家的。當其他部落來學習時,她們無法拒絕。
很多人的想法和花族長一樣,看著孩子們歡天喜地的將分到手的糖小心收好,時不時小心翼翼舔一口,霞私下裏對雲吐露:“要不是親眼看見,誰能知道糖是麥和粟做出來的呢。這東西可不像鹽土,人人都知道那是鹹的,麥和粟平時吃起來可是一點兒甜味沒有。隻要我們不說,誰會知道?”
雲也有幾分意動,“奢侈品”的價值無法衡量,淺淺的一罐蜂蜜就能換許許多多的麥和粟,麥芽糖的原料隻是一點點麥、粟而已。如果製作方法成為她們部落的獨有秘密,日後就可以有吃不盡的糧食。
但怎麼才能瞞住呢?
霞出主意:“就說是巫女的法術變出來的。那熬製細鹽的‘添加水’不也是巫女法術做的麼,誰都不知道呢。‘添加水’行,為什麼‘糖’就不行?”
聽上去是個好辦法。但‘添加水’怎麼製作,她們的確不知道,是隻屬於巫女一個人的法術。這麥芽糖,卻是大家親眼看著她做出來的。幫忙添柴、加水、擠壓。說不知道,那不是撒謊麼。
撒謊騙人是很不好的行為,一旦拆穿會受到所有姓氏部落人的唾棄。如果被知道風族人集體撒謊……
雲身體輕輕一顫,後果太嚴重了!立刻打消隱瞞製糖方法的這個念頭:“不行。”
霞還欲說些什麼,想想又歎了口氣:“也是,全部落的人都知道,瞞不住的。”
不是不想瞞,而是瞞不住。就如巫女的存在,熬鹽事情的過早泄露。去交易集會的人那麼多,還有部落會來風族進貢巫女,這麼多人,這麼多口,真的是一點兒都瞞不住。
“要是能瞞住就好了。”她和雲私交甚好,不無惋惜的假設:“如果巫女是自己關著門在屋子裏做,那就好說了。”
有這樣想法的不止她們兩個。麥芽糖再怎麼說也是糧食做的,屬“奢侈”行為,隻有孩子們被分到一些。芯和雨要好,兩人一塊兒玩的時候也說到了這件事:“若是隻有我們部落會,旁人都學不了就好了。”
“就是。”都是未成年的孩子,雨的想法一樣直白:“巫女是天神賜給我們部落的,為什麼好處都要和別人分享。鹽、草鞋、籮筐、熏肉、還有這次的糖,哪一樣換不來多多的食物?若是她們都不會,我們的日子早就好的飛起來了!”
這種不滿情緒在孩子中間飛快漫延。漸漸影響到成年人。花族長三五不時的就聽見“勸說”,內容無非是想想辦法,把製糖的方法瞞下來。
“你怎麼看?”皺紋比去年多了不少的花族長深深歎氣,問自己最聰明的孩子。
風西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輕笑,說不出的譏諷:“利動人心。或許,熊母早就料到了這點,才夥同各個族長和您定下盟約。瞞得住瞞不住且不說。阿母,巫女會的遠遠不止現在這些。一個糖就讓大家有了私心和想法,以後再有更好的東西時怎麼辦?我們能永遠瞞下去嗎?”
花族長歎息:“你說的很對,但是有很多人並不如你一般看得透啊。”
果然,不久後族中就有了一股話題潮流。認為既然風族供奉了巫女,理當享有一些特權,不該什麼好東西都向外傳授。作為族長,應該聆聽大家的心聲,替大家爭取應得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