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煥拉著淨靜順著原路走出暗室,出了藏經閣,外麵的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她回頭看著淨春和淨夏栩栩如生的容顏,還有一絲不真實感。
“阿彌陀佛!”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果然如此,淨煥拉著淨靜回身就跪了下去。
“師父,師叔!”她不用抬頭已經知道,師父,悟塵、悟前和悟遠師叔都來了,捏著劍鞘的手指指節已經開始發白,恨情在淨冰的手裏,她根本沒來得及拿回來。
“淨煥,記得為師曾經跟你說過的話嗎?”悟因師太的聲音依舊悲憫憂傷,永遠帶著亙古的幽怨,聽在人耳裏悲從心來。
“記得。”淨煥已經不想狡辯,老實地回答,舉起手裏的劍鞘,“淨煥私自帶淨靜入我門禁地暗室,又丟失恨情給淨冰師妹,請師父責罰。”
“哼,你還知道責罰!”悟前師太的嗓門永遠都那樣大,說話直來直去毫不客氣,“若不是我及時發現你們進了暗室,關了機關,現在你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多謝師叔慈悲。”淨煥趕緊討好悟前師叔,“師叔的機關秘技是武林一絕,若不是師叔手下留情,淨煥和淨靜師妹早化為灰滅了。”
“阿彌陀佛,淨煥,你能明白自己做錯了,那再好不過。恨情離身,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所以為師這次要懲罰你。”悟因師太說話的口吻永遠很淡,寬大的緇袍裹在消瘦的身軀上有種說不出的滄桑之感,淨煥抬頭看著她無波的眼神,手腳比剛才想暗室裏還涼。
“淨有!”悟因師太喚了一聲,淨有拖著渾身是血的淨冰出現在眾人麵前。
已經十四歲的十師妹淨有是淨天去後,負責庵裏內部管理事物的人,一張臉永遠死魚般嚴肅,她亦未蓄發,是不準備出山的弟子,隻見她將淨冰丟在地上,木然著臉站到了一旁。
淨煥看著死撐著眼睛卻似乎已經不會眨眼的淨冰,她的手裏猶捏著恨情,恨情寒刃上,光潔如月光,仿若剛才從未見過血腥。淨煥望著恨情,想起剛才它刺入狼身上的割裂聲,突然有了一陣心疼,她怎麼能用狼血那種東西玷汙了它?淨煥情不自禁走了過去,拿起了恨情,即使悟前師太從她入庵起就逼著她殺各種動物,但是她從來都不肯用恨情直對那些東西,用的不過是一把從廚房隨意抓來的菜刀!
淨煥摸著恨情,卻聽悟因師太說道:“淨煥,我曾經說過劍在人在,劍去人亡,你可記得?”
“師父,我記得。”淨煥垂下眼眸恭敬回道。
“那就好……”悟因師太輕歎一聲,“為了讓你記清楚今天的教訓,那就怪不得為師了。”目光落在地上的淨冰身上,淨煥詫異地抬眼看向她,隻見她眼底殺機慢慢湧起,她看的真切,不由瞪大了眼睛。
“不,師父!”淨煥站的離淨冰最近,隻見悟因師太灰袍乍起,無影掌已經揮向淨冰腦門,她身不由己地撲向淨冰,手裏的恨情舉起。
不料悟因師太揮向淨冰腦門的不過是虛招,她虛晃一章,換了方向繼續拍向淨冰胸口,淨煥慌亂間已無法換招,隻能身子撲倒在淨冰頭上,手裏的恨情擋向淨冰胸口師父的掌風。
淨煥隻覺得手腕一翻,手被一股大力扭曲向下,恨情之刃不偏不倚刺向淨冰胸口,“啊……”不等她驚呼完,隻絕劍已如插入豆腐般插入淨冰胸口,又一股大力恨情被她的手抽出,一股熱血噴湧而出到半空,又以一種拋物線的弧度落下,濺了淨煥一臉一身。身下的淨冰隻哼了一聲,便再無聲息。
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雷鳴間,閣樓裏寂靜的隻能聽見淨冰汩汩的血流聲,和恨情飲血後的微鳴聲。
淨煥長大了嘴巴,忘記了呼吸,就這樣趴在淨冰的身上,手裏猶自舉著恨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淨煥隻聽著師父幻滅的聲音道:“淨煥,這就是教訓,你要記得,恨情離手,到了誰手裏,誰就必須得死!包括淨春,淨夏都一樣!隻要是不利於我青竹門之人,都格殺勿論!”說話間,聲音已經遠去。
悟前師太站在淨煥麵前也說道:“淨煥,知道我為什麼把淨春淨夏的畫像放在暗室大門外了吧?不過提醒每一個入暗室的人,叛逆者必死!”
時間就跟淨冰的血一樣漸漸凝固了,淨煥被淨有拉了起來,就這樣直直地跪在淨冰滿目倉夷屍體前,直到淨靜哽咽的哭聲將她驚醒。
淨煥看著恨情已經光潔如玉的劍刃,喃喃道:“淨靜,我殺了淨冰,你殺了我報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