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轎夫扭了腳,根本就走不得路。隨轎的倒是有個小廝,沈氏卻沒繼續坐轎。雪己經把地麵鋪白,路是有點滑,除了付了轎子錢,沈氏另給了幾百錢讓轎夫去看腳。丫頭把傘撐起來,沈氏卻是自己接過來自己打,讓丫頭和婆子另打一把。
身邊婆子倒是說讓小廝再去雇了車轎來,沈氏卻說不用了。己經走了一半路程,接下來的一半路走回去就好了,又不是沒走過。
雖然天冷但地滑也不敢走快。漫天飛雪下著,撐傘慢走,倒也別一番心情。行至轉彎處,不誠心跟人打了一個照麵,撞到雖不至於,彼此也都嚇了一大跳,沈氏抬頭看去,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長身玉立,樣貌俊朗,布衣素服,一把紙傘。
雖然不認得,沈氏卻也聞得他身上的書香氣息,這排場氣質,絕對是讀書識字的。對方似乎也愣了一下,卻是頷首點頭,隨即自己饒開。沈氏也微微一笑,隨即繼續前行。
走到家裏時天色己經黑了,換了衣服去了釵環,沈氏也覺得輕鬆許多。喝了口熱茶,廚房送來碗飯,剛吃完,沈強就回來了。酒樓己經關門歇業,沈強這是去幾個老夥計家裏吃酒兼送年終獎,錢財上不虧人家,人情上更做到位,這樣才能摟住人的心。
沈強喝的臉通紅,醉倒是沒醉,沈氏給沈強倒上茶。沈強也把今天的工作情況如實彙報,賓主盡歡,同時還聽夥計說了一個消息,南街有家店麵想要盤出。
原老板姓崔,原籍京城,幾十年前來到淮陽,娶到的倒是淮陽的姑娘。生下一子兩女,媳婦去世的早,崔老爺也沒再娶,把娘家妹子接過去照應。兩女兒均己出嫁,獨子崔正均今年二十三歲尚未成親。
崔家雖然是商戶之家,崔正均卻是個讀書的,從小書就讀的好,十來的歲的時候就考中秀才,但一直到現在連這個舉人都沒考中。不過崔正均並沒有因此氣餒過,還是全心全力的讀書,崔老爺對這個兒子也是全力支持。
大半年前崔家姑奶奶病世,三個月前崔老爺也去了。崔家本來就不是富裕的人家,兩個長輩的去世,操辦後事花去不少。再加上崔正均太過用心讀書,對於生意上的事情不太清楚,所以現在崔老爺一去世,崔正均就麵臨著盤店的問題。
是間布店,沈強和沈氏都去逛過,店麵位置好,地方也不小,但後麵空間其實很大,是個小染坊。且聽老夥計說,崔老爺雖然忠厚有餘,靈活不足,但也就因為夠忠厚,生意做的不好不壞,至少名聲很好。
“那崔大爺的意思是打算賣呢,還是打算租?”沈氏想想問著。
沈強道:“崔家現在還沒未放出話來,隻是我家夥計跟崔家夥計相熟,喝酒時說起話來,因為崔正均從來沒有進過店鋪,現在崔老爺去了,店鋪肯定經營不下去。”
“既然這樣,那你明天去崔家一趟,也不說租也不買,隻去探探崔大爺的口風。”沈氏吩咐著沈強,又道:“話千萬別說死了。”要是這位崔正均真是個啥都不懂的書呆子,事情倒也容易。
“我曉的。”沈強說著。
大雪下了一夜,天亮時倒是放晴了,但北風那個吹,沈氏隻在屋裏坐著就覺得要凍死人。沈強吃了早上飯去的,沈氏盤著怎麼著也得中午回來,結果一個時辰不到沈強回來了,一臉怒氣衝衝的模樣,直衝沈氏屋裏。
沈氏正喝著茶也嚇了一大跳,沈強坐下來也就開始說這一個時辰的境遇。崔正均倒是在家,敲門進去,崔正均居喪在家雖然不是很熱情,但也是歡迎的。但說到鋪麵問題,沈強本想著崔正均一個書呆子,沈氏讓他過來探探路,他說話雖然客氣,但實際談到鋪麵的時候,價格給的比市場價稍低一些。
崔正均聽完沒啥大反應,隻是說了一句:“聽說沈家之事是沈家大姐當家,既然有意,不如請大姐過門一敘。”
沈強當時就聽得跳腳了,他也知道自己本事才能不如沈氏,現在這間酒樓能經營起來是沈氏後頭看著。但這大半年來,他在店裏迎來送往,也是長進了許多,大事上也許還不行,但怎麼著也得比一個書呆子強,沒想到崔正均就直接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