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夢回大漢(1 / 3)

好大的一片山!

遠望,雲遮霧繞,隻有灰蒙蒙的一片,山與天的界限並不那麼分明。可是等到走近一看,才發現原來山尖還在雲頭的上麵。山的後麵仍然是山,山脈綿延,望不到邊,似乎在和天比龐大,和海比遼闊。

從秦嶺往南,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山,沒見過這麼雄偉的山脈了。

沙子的詩人氣質又在表現了。一邊抓著山坡上的小草,努力往山頂攀登,一邊還氣喘籲籲地吟詠他的“新作”:山,亙古竟無邊!仰望天,竟在山下麵,我們從山腳,爬上去,那真是,真是,快活似神仙!

龍勝在我們幾個中間數力氣是最大的,他已經超過我們有好幾米了,回過頭大聲說:“大詩人,你那缺音少字的大作,就少拿出來搞笑了吧!眼看俺們幾個,特別是阿英和琴琴都累得快走不動了,你還用這些東東來折磨她們,你忍心嗎?”

大家都哄然笑了起來。沙子想反駁什麼,卻不由得也跟著笑了。

龍勝在一塊山石上坐下來,雙手用力搓著,望著我們:“不過也難怪沙子發感歎。有誰想到這大婁山脈會這麼大,就是和秦嶺比起來,大概也不會差多少吧!文剛,你是我們的大學者,獨一無二的漢武帝專家,你說那個唐蒙他是怎麼搞的,會挑這麼難走的路走哇!你們說他就不怕腳痛嗎?他走攀枝花那邊不是好走多了嗎!”

這個家夥,真會給人安頭銜,什麼“大學者”,什麼“漢武帝專家”!不過說真的,我的漢代曆史知識,也的確不是他們幾個能比的,而且他這個問題也正好問到了我的長處。我站下來,揩了下頭上的汗水,回答說:“唐蒙南下是為了和當時南方的少數民族,也就是司馬遷所說的南越溝通。當時四川盆地邊緣還沒有開發,攀枝花那條路還不存在,那些地方也還沒有人類文明出現嘛,他跑那些深山野林去幹嘛呀!再說,走那條路他過不了金沙江啊!”

妹妹阿英笑了:“哥哥,不就是當時還沒有攀枝花那邊的那條路嘛,一句話就說清楚了,你說了這麼半天幹嘛!”

琴琴抿著嘴笑著:“賣弄!”

大家又笑了。我紅著臉:“本來就是這樣嘛!”

龍勝看我們都休息了一會了,便站起來:“好了,又趕路啦!”

大家又都跟著他,慢慢地進行著翻山越嶺的體力遊戲。

天快黑時,我們來到一個小鎮。

這是一個千年古鎮,位於大婁山脈的北端。一條小河從群山的中間穿過去,一條公路就在小河邊上通過去。街道就是在公路邊上發展起來的。從小鎮北端的大槐樹到南端的火車站,便是這條足足有三公裏長的街道。由於地理環境的限製,這個小鎮隻有這一條長街。我對照當地的地理誌,確定唐蒙在兩千多年前通南越時就是從這附近過的牂柯江,而且,他們一行還在這兒耽擱了不短的一段時間。於是我們打算在這個小鎮上住下來,好好搜索一些有關唐蒙的資料。

近來,由於經濟的發展,小鎮也像我們經過的無數個大小城鎮一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改變。街上的房屋都是磚混結構,瓷磚貼麵;街道都是水泥路麵,兩旁開滿了各種店鋪,處處顯示出新世紀中華大地的可喜變化。

猛然間,我閃過一個念頭:要是唐蒙來到這個他在兩千多年前來過的地方,看到這個欣欣向榮的小鎮,他會有什麼想法呢?

我們隨便找了個旅店,住了下來。然後就各自上街去玩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吃早飯時,我正不知道該往哪兒去繼續我們的“走回漢代,尋找唐蒙”活動,阿英對我說:“哥哥,昨天我在街上聽到一個消息,你說有用沒有?”

我心不在焉地說:“說罷。有用的話我給你記一功。”

阿英笑著說:“我可不敢奢望記什麼功。哥你的空頭人情就別給我送了。”

我還沒答話,龍勝已經不耐煩了:“倒底什麼消息,別吞吞吐吐的嘛!”

阿英撇了撇嘴:“一點都不懂紳士風度,大男子主義!”

龍勝眼一瞪,我趕忙打圓場:“什麼消息,阿英你就說吧,別讓大家著急嘛。”

阿英不笑了:“昨天我逛街的時候,聽人們說起一個地方,叫‘獅子洞’,據說挺好玩的。還聽說,洞裏麵真的有一頭金獅子呢。我想,不如,我們去看看吧。”

沙子不以為然:“一個洞子有什麼好玩的?金獅子,還銀獅子呢。我們找唐蒙要緊,到一個破洞子裏去玩什麼呀!”

阿英不同意這個建議:“你呀,一天不是寫詩就是頂嘴。也許,我們可以在這兒找到些什麼傳說也不一定啊!”

這個建議對我倒有些吸引力。但是我還是想聽聽別人的意見,免得他們說我獨斷專行。我問琴琴他們:“你們呢?想不想去玩玩?”

琴琴說:“想。可是我怕獅子。你們說它會不會來吃我們啊?”

沙子做著獅子的樣子嚇她:“會的!這樣,”他張著大嘴巴,咬牙切齒地叫著:“噢!”

琴琴笑得像朵百合:“你這不像是獅子,倒像是個小狗!”

阿英一下子笑得前俯後仰,沙子自己也笑了。我想了想,很快決定了:“好,我們就去獅子洞玩一天。”

可是龍勝還沒有說話。我看看他,隻見他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我問:“龍勝,在想什麼呢?”

龍勝回過神來:“啊,哦,沒什麼。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沙子說:“老大,你怎麼啦!阿英說她知道了一個地方,叫獅子洞,我們準備去探洞呢。你去不去?”

龍勝笑笑說:“當然去。”

我望著他的眼睛,那裏麵沒有一絲笑意,隻讓我覺得那麼空洞,像是在思索著幾千年前的故事。突然間,我心中動了一下,是什麼意思呢?我不知道。

中午時,我們按著路人的指引,來到了獅子洞腳下。

獅子洞位於古鎮西側,最高的那個山頭下。洞子的腳下是一塊草坡,一條蜿蜒的山路穿過草坡,直通到洞門口。我們站在草坡上,仰望洞口,那是一個近似半圓形的口子,活像一張嘴巴;洞口上方有兩個小洞口,就像是眼睛。洞裏黑森森的,不知道藏了些什麼。

我們又累又渴,而且沒有向導。大家商量一下,決定不忙著進洞,先休息一下,找個人帶路。幾個人往四下裏尋找,才發現這周圍竟沒一戶人家!龍勝攀到洞口上方張望,才終於在正南方找到一間茅屋。

又走了十幾分鍾山路,在大家都快要走不動的時候,我們終於走到了茅屋旁邊。但是讓我們沮喪的是,屋裏沒人!

幾個人一下子都坐在了地上。沙子喃喃地說:“唉!我說嘛,何必辛辛苦苦跑這兒來,來了又不進洞去!你們看,現在又累又餓的,你們說現在怎麼辦吧?”

阿英沒好氣地說:“好了。在西安出發的時候,你不是說可以吃所有的苦的嗎?現在該不會想打退堂鼓了吧?就這麼些點苦,你叫喚什麼……”

突然,琴琴說話了:“你們不要吵了,有人來了。”

我們都朝她那邊看去,果然看見一位老農背了一背柴,從山路上過來了。

幾個人都看著我,沙子還呶了下嘴。我知道他們的意思,一路上,每到這個時候都是我出麵的。這幫沒良心的家夥!唉,誰叫我是這次行動的發起人呢!

我迎了上去。這是一位飽經風霜的老人,大約六十多歲,但好像又不止,可能有七十來歲吧:他頭發都快白光了,眉毛也全白了,年紀應該很大,臉上卻還沒出現老人斑,頷下的胡子也還是黑森森的!他身上穿的是藍布中山裝,下身是一條土紅色的燈草絨褲子,一雙破舊的解放鞋,沾滿了泥漿灰土。背上是這一帶常見的竹“背兜”,背著一大捆鬆枝柏葉。原來是一位打柴歸來的老人家。

老人也發現了我,睜著一雙無神、昏濁的眼睛,望著越走越近的我。

我用普通話問:“老大爺,請問您是這間屋子的主人是嗎?”

老人沒有回答,卻用方言問我:“這裏就是我一個人,這屋頭就是我的家。你們是啷個人,從哪點來,找哪個嘛?”

還好,現在的電視裏是無奇不有啊!在《山城棒棒軍》裏學到的方言派上了用場:“老大爺,我們是西安大學的學生,利用暑假時間,我們幾個是來探索漢代時,唐蒙出使南越的曆史遺跡的。聽說這兒有個獅子洞,我們想來探洞,可是走累了,又沒有人帶路,不敢進去。我們是想來歇歇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