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日,辰時左右,我們一行四人,踏上了前往東山的曆程。
東山,雖然名為“山”,卻並非是一座山峰,或是一條山脈,而是一大片山區的統稱。說起來,牂柯國土上,自牂柯王城、牂柯江以東,北迄長江邊上的雄黎國,東至生苗國和百夷國,東南直到夜郎國,南至牂柯江無名渡口,南北向三百餘裏,東西向五百餘裏,都可以納入東山的範圍。
這一大片山區,受遠古時代洪災的影響,處處是斷壁陡崖,隨時可見深溪高峽,乃是十分偏僻、險峻、野蠻的地方。東山以內,世世代代生活的是茹毛飲血的土著人群,隻有在靠近西部邊緣的那五六十裏範圍內,有文明的牂柯人類居住。給牂柯王國帶來巨大災難的小黑人,和王後、娟兒姑娘所說的那召星峰,便都在這五六十裏的範圍之內。
那兒,也就是我們必須去的地方。
清晨的陽光,和煦地拂灑在我們的身上,把我們所背著的刀槍劍戟,都映得一片絢爛的紅。帶著幾許草香的風兒,輕輕地飄舞在我們的左右,讓我們的衣角飛起,更把我們的頭發撫弄。
走在最前頭的,是一路蹦蹦跳跳的深深公主。她仍然戴著頭紗,卻並不妨礙她去摘野花,采柳枝,編花環,再給自己和娟兒姑娘戴上。她腰間帶著一柄彎彎的、鋥亮的柳葉刀,背上背著一枝細小的乳白色的法杖。不過看上去,她似乎更喜歡花草,而不是運用武器。
竹剛太子背著那柄精鐵做杆的長槍,緊跟在深深的後麵。他麵目堅毅,看上去明顯更像一個戰士。看著深深活躍的身影,他的嘴角也時不時露出一絲絲微笑。偶爾回過頭來,他會看一眼娟兒姑娘,那他就會發出更甜蜜的笑容。他那柄有鵝蛋粗細的槍杆,就斜背在背上,透著一股股寒氣!
竹剛太子,更像是一員猛將!
我緊跟在竹剛太子的後麵,有時搶前兩步與他並排,有時還要超過他,去看看前麵的道路。我知道,娟兒姑娘是來為我們做向導的,深深公主的更多作用不在戰鬥,而在為我們治傷。能夠與小黑人一戰的,是竹剛太子和我。而在我們兩人中間,我必須要挑起更重的擔子。因為畢竟,竹剛是牂柯國的太子,未來的王,容不得有半分閃失。同時,他沒有上過戰場,沒有多少生死相搏的經驗,作為曾經參加過征伐匈奴之役的我,作為從死人堆裏爬出來過的我,既是這支小分隊裏的主要戰士,也是主要領導者,我要為這三個同伴負責。即便我要苦一些,危險一些,我也責無旁貸!
懷著這樣的心思,我又回過頭看看身後的娟兒姑娘。她嬌俏的臉上微微見紅,也不知道是因為要和竹剛太子一起生活戰鬥,還是因為走得快了。就算是她,也帶了一柄虎牙刀,腰間還帶著一支繡紅鐵胎弓,十二支淬毒鋸齒箭,全副武裝,全神戒備。
我們都沒有騎馬。東山裏地形十分複雜,處處是懸崖峭壁,深溝高濺,騎著馬可以說是寸步難行。
出了東門,走過月亮湖,越過我們曾經在這兒戰鬥過的原野,我們漸漸接近東山了。從牂柯王城東門到東山邊上,隻有七十來裏路程,我們在路上行了一天,到傍晚時分來到山腳下,歇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