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拜師妖孽(1 / 3)

西涼茉隻感覺下顎一緊,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正正對上百裏青那張明豔不可方物的麵容,距離之近,她幾乎可以看清楚對方每一根長若鴉翅的光滑睫羽,還有那雙與常人不同異常漆黑仿佛能吸食人心的詭美雙瞳。

過分近距離的看著美麗事物與醜陋事物都有一種同樣的效果——驚悚。

西涼茉下意識地就想要偏開頭,卻不得不對上他的眼,西涼茉在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興味後,便停止了掙紮,隻垂下眼去,不看那雙勾魂攝魄的眸子,淡淡地道:“千歲爺,您說笑了,小女並非妖物,如何會有兩條舌頭?”

又不是人人都是你這樣的千年老妖。

百裏青瞅著被迫趴在自己懷裏的小丫頭,神色從容,身上也隻是微微僵硬,並不見太多緊張,不禁有點心癢難耐,這張臉上的平靜,還真是讓人想要打破來看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他輕笑著用戴著寶石護甲的小指輕佻地撫摸她的唇:“多少人想與本座結個奉養,怎麼,小丫頭,你不願意?”

西涼茉當然知道這些太監們雖然在宮裏位高權重,有時候連宮妃都要討好那些大太監,才能換得皇帝恩寵,但他們因為不能人道,所以便喜歡在宮內拉幫結派,有些會收徒弟,免去自己年老力衰之後無人奉養。

也有更多的攫取了一定權力之後的太監,會在自己族人裏挑選出一些少年,甚至成年男子做自己的供奉,也就是所謂的‘香火’,改寫族譜,歸入籍下,建立父子關係。

但這對很視儒學為上的讀書人來說,是一件羞恥的事情,哪怕是尋常百姓,若不是到了日子過不下去也不會過繼兒子給太監當香火。

但是世上之事從無絕對,如百裏青這樣的權勢熏天,手染無數鮮血人命的人而言,無數趨炎附勢之人巴不得上來捧鞋,何況能成為他的義子或者義女?

隻是……

她雖然是因著他的權勢而來,卻不打算做任由他權勢擺布之物,因為百裏青對這樣的人見得實在太多,若她沒有一點兒特殊之處,遲早也會被他厭棄。

她也並不認為就算當了百裏青的義女,處境會和現在有所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會給他更方便褻玩自己的理由,如果她沒記錯,很多太監收了義女,其實大部分都是用來‘對食’的,畢竟他們不能人道,卻時常需要發泄自己見不得人陰暗心理欲望的。

“千歲爺厚愛,茉兒怎麼會不願意,隻是千歲爺風姿神俊,小女蒲柳之姿實在不敢當承千歲爺的香火。”西涼茉越說,便越能發現百裏青眼底的笑意漸深,但那種深意並不是什麼好意頭,而是一種對於膽敢反抗自己的異類的不悅在聚焦。

所以,她話鋒一轉,變成笑意溫存:“但小女仰慕千歲爺,不知小女是否能認千歲爺為師傅,以承教誨?”

“師傅?”百裏青正在摩挲她紅潤嘴唇的食指頓了一頓,似笑非笑地支著下巴低頭看著懷裏的纖弱少女:“你想要當本座的徒弟?”

這丫頭,看著溫軟,實際上又倔又強,這樣的人本該如茅坑裏的石子又臭又硬,難得的是她竟然有一顆九轉玲瓏心,見風使舵極快。

西涼茉將那塊綴著麒麟玉佩的香囊給拿出來,雙手奉上。

百裏青倒是頗覺得意外盯著那香囊,隨後捏了過來左右翻番,看著上麵還算精致但也看得出並不算太熟練的針腳,睨了她一眼:“怎麼,是你親手繡的?”

“是,裏麵都是些安神的草藥,所以小女做成了活動的口子,千歲爺若喜歡,可以將裏麵的草藥換成自己喜歡的香料,雖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卻也是小女一番心意,請千歲爺笑納。”西涼茉微笑道,竭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真誠無比,同時語速適中,突出‘心意’二字。

百裏青哪裏有看不出她的小把戲,西涼茉也完全沒有打算掩飾自己的討好,看著她一副期待的模樣,隻忍不住失笑:“你還真是會賣乖。”

但確實能看得出她是真的用了一番心思的,料子選用的也是他常穿的千金一匹的頂級流光雲錦,絡子也打得細心,包括這上頭的麒麟玉佩都是難尋難覓的頂尖兒老坑翡翠。

“怎麼,你還真心想做本座的徒兒?本座有什麼好處?”百裏青半支撐著臉頰睨著西涼茉,眸光幽幽,不知所思。

西涼茉淡淡地點頭,神色卻極為認真:“是,小女若能拜師而成,得千歲爺傳授武藝,必定認真供奉千歲爺,絕對不以千歲爺的名頭在外招搖,給千歲爺養老送終,供長生牌位,早晚三炷香。”

也好恭祝請您早日看到徒兒我飛黃騰達,然後您早日駕鶴西去,早登極樂。

當然這一句是她自個兒補充上去的。

百裏青馬屁聽多了,卻總覺得西涼茉的話吧,聽著別無二致,但卻似有點怪異,但他反應奇快,一會子就琢磨出這丫頭是在咒他呢。

百裏青微微眯起眼,輕笑:“我當初說過,有你求我的那一天,既然丫頭喜歡‘徒兒’勝過‘愛兒’,那本千歲便成全你好了,不過……。”

西涼茉才不管他什麼‘不過’呢,便立刻溜下軟榻,在那紅毯子上“咚咚咚”地對著百裏青拜了三拜,然後一拱手舉起桌子邊的一杯香茶,恭敬地道:“徒兒西涼茉,當初有眼不識金鑲玉,今日在此奉茶,見過師傅!”

百裏青話還沒說完,就多了個‘徒弟’,他不由一怔,隨後目光意味深長地鎖在西涼茉的身上:“既然我的小茉兒如此急不可待,本座自然要成全你一片孝心。”

他接過她的茶品了一口擱在桌上,忽然問:“我且問你,你可是把本座賜給你的頭飾讓你那妹妹拿去了?”

西涼茉一頓,心道,就知道他會計較,她歎了一口氣:“師傅恕罪,隻是,我們府邸上老太太的意思,茉兒總不好忤逆。”

“哼,一點子後院的事兒都處理不好,本座要你來做什麼?”百裏青‘呯’地一聲將茶盞甩在茶幾上,狹長的眸子眯起。

一股子陰鬱森寒的氣息從他身上流瀉而出,讓人不寒而栗。

西涼茉垂下眸子,輕言細語地道:“師傅息怒,茉兒怎麼敢將您賜之物讓人輕易奪走,太子甄選之宴後,茉兒自會讓她們將吞下去的吐出來,並附上‘本金’。”

百裏青玩著自己手指上一枚碩大的紅寶石戒指,似笑非笑地道“若你做不到讓本座滿意,從此便呆在本座的後院,我自會向你父親討了你來,相信他會同意用你來換邊境十萬擔的糧草。”

西涼茉猛然抬眼,銳利的目光冷冷地對上百裏青幽幽詭譎的狹眸,毫不畏懼那種逼人魂魄的陰霾壓迫,隨後她垂下眸一字一頓地道:“我自不會辜負您悉心教導。”

是,她當然相信她的父親會同意的,也不該意外百裏青這樣尖刻殘酷的要求。

呆在後院的意思,無非就是成了他的專屬玩物。

百裏青頓了頓,依著鎏金軟紅的床榻,單指攪著自己一縷如烏色流光一般的發絲,染了昂貴重紫石的狹長魅眸半挑著睨向西涼茉:“過來。”

西涼茉一怔,隨後全身警惕,臉上帶著明媚笑意地靠過去,果然,在剛剛靠過去的霎那,百裏青眸底閃過一絲詭芒,伸手就向她抓去,西涼茉早有防備,身子直挺挺地往後倒,百裏青攻勢不變,手勢下沉,直接抓上她胸前衣襟。

這無恥的千年老妖!

西涼茉暗罵一聲,身子一縮,他冰涼的長指已經穿過衣襟。,在自己胸口上劃過,帶來一陣戰栗,她立刻弓起腰,轉臉死命向後一掙。

百裏青與高手過招也不知凡幾,就是沒料到這廝竟然顧頭不顧腚,一下子把個翹翹的小臀大剌剌地拱到自己麵前,原本該是一掌拍過去,便是個骨碎內髒殘,但他不過是想要調弄一下這丫頭,自是不會下重手的,就是那麼一猶豫。

隻聽得‘嘶啦’一聲,西涼茉的衣襟已經被她自己過度用力撕了個大口子,她收勢不住,一頭向下大力地栽去。

她原以為會碰個鼻破血流,卻不想一臉砸在一大團柔韌,軟中帶硬的玩意兒上,雖然還是很痛,但西涼茉心中大呼還好還好!免去破相之苦!

卻未曾注意身後傳來一聲男子的悶哼。

當然很快她也發現不對勁,自己雙手扶著的修長而略帶溫軟,肌骨結實之物不正是九千歲大人的覆蓋在長袍下的一雙性感長腿,是什麼?

她正倒趴在他身上,手扶他的腿,那麼自己的臉豈非正正撞在他腿中間。

西涼茉蹭地一下子宛如觸電一般彈起,但是隨後自己小臀上傳來的熱氣,告訴她,她犯了個極大的錯誤,居然直接把自己翹起的屁屁,“哧”壓到了百裏青的臉上!

而恰在此時,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門口傳來何嬤嬤有點無奈的聲音:“千歲爺,辛公子跪在如夢院外頭,非要見您一麵。”

她原本是想著最近宮裏新來的揚州廚子做了些甜點兒,千歲爺除了愛磕瓜子,就是愛吃甜點兒,正好郡主也在,便領著宮女端來給兩位主子嚐嚐,卻不想在如夢院的門口見著了辛公子跪在那裏,更沒想到往日從來不在書房恣意的千歲爺竟與郡主正在……以顛鸞倒鳳之姿的對食。

何嬤嬤到底是見慣大場麵的,她當司寢宮女的時候,皇帝和嬪妃歡愛的場麵也不是沒有見過,所以震驚過後,就自然而然地放下手裏的甜點,一揮手,將兩個麵紅耳赤的小宮女揮退,自己也躬身退出,還很體貼地將門帶上。

這……這……這……

西涼茉捂住胸口,直想一頭撞死算了,任由她再冷靜沉穩,也沒想過會遇到這樣大囧無比的場麵,這麼驚悚的姿態居然還沒身邊的人撞見。

“想不到徒兒你竟如此熱情……不若與為師一起換個姿勢?”

自己的臀後傳來百裏青悶悶的,咬牙切齒的聲音,讓西涼茉宛如屁屁著了火似的一下子手腳並用地向床榻旁邊爬,過程之中,也不知碰了什麼地方,她總能感覺百裏青的身子僵了又僵。

好容易從百裏青身上爬下地,西涼茉立刻深呼吸一口氣,麵紅耳赤地強自鎮定轉過身對著百裏青道:“徒兒非有心之舉,實乃徒兒膽小如鼠,所以還請師傅見諒。”

膽小如鼠?

她若膽小如鼠,這世上還有誰比她更大膽的?

好、好、好,他果然收了一個好徒兒。

百裏青冷嗤一聲,仿佛在忍耐著什麼疼痛一般,緩緩地喘了一口氣,也不搭理她,徑自慢慢坐起。

過了一會再起身,冷淡地吩咐:“你在這裏呆著,本座有事要處理。”

說罷,便拂袖而去,隻餘下西涼茉一人對著瞬間失去壓迫感的空間,大鬆一口氣。

她坐在床邊,發了一會子呆,總覺得百裏青身上那股子靡麗的香氣總在鼻尖繚繞,她有些坐不住地索性推開了窗。

秋日淺陽落進窗裏,有颯爽秋風陡然拂入,帶著草木清香的風吹散了一室迷離,也讓西涼茉躁動的血脈冷靜下來,她深呼吸了一口冰涼清新的風,腦間卻還是閃過方才的畫麵。

看百裏青樣子,貌似自己的攻擊正中最脆弱之處,自己是有點惹怒了九千歲,撩了老虎須,太監原本接受閹割後,對自己那地兒就異常小心,也異常忌諱……

小心?

西涼茉卻敏銳地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無意識地摸摸自己仍舊燥熱的臉。

忽然想起她轉生之前,拜當年信息發達所賜,多少對淨身之術也有耳聞。

方才的觸感和麵積,可並不像一個失去了淨了身的太監所能擁有的。

難道……

難道他根本沒有淨身?

一個驚悚的念頭陡然在西涼茉腦海中掠過。

她頓時一驚,但隨即又暗道,不,這不可能,她調查過九千歲百裏青,他十歲出頭便進入宮闈,從最底層的冷宮小太監做起,彼時毫無權勢,如何能瞞過每年內務府的淨身檢查。

但若他真的沒有淨身,豈非說明當初外頭流傳的那些他以色侍奉君王的流言便有了真實性?

可是當初他一個小小太監如何能接觸到皇帝?

西涼茉不斷地提出疑問,再被迷霧重重的現實所打翻。

可是,一旦有了疑問,便如一顆野草的種子埋在了心底。

她甚至因此而生出一絲隱秘的興奮,如果九千歲真的沒有淨身,那麼她掌握的這個秘密就將顛覆朝政,甚至掀起巨大的腥風血雨,那麼,自己又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呢?

果然,這是個人人有秘密的世界。

西涼茉望著窗外一片楓葉飛紅,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絲若有所思的淺淺弧度。

她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直到涼風吹得她打了個淺淺的噴嚏,才想起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她看了看桌上的漏刻壺,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

西涼茉這才覺得方才無意識的思考間,喝了不少水,實在忍不住,向那伺候的宮女打聽後,便繞到書房後的淨房去解手,看著那布置奢華,點著昂貴薰香的茅房和鑲嵌著寶石的華美馬桶,她忍不住搖搖頭,人騷包,連馬桶也一樣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