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步影街上一座幽靜的茶樓上，最偏僻的房間裏，一個香爐，兩碟小菜，一壺酒。
我和南宮旭麵對麵坐著。
“公子貴姓？”南宮旭給我倒上酒，“哪裏人啊？”
“高明。我來的地方說了你也不知道。”
“嗬嗬，不說也罷，我不逼你。”南宮旭笑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少主，就當是真的吧。可少主你突然來到步影街有何貴幹呢？總不能是給我們送接任南北柱石的賀禮吧？”
“我是來請你們幫忙的，我需要你們幫我搶回林雲。”我老實的說明來意。
“哦，幫你搶回林將軍？很異想天開的主意啊，越來越像少主了。”南宮旭點點頭，“後宮那麼多女人少主已經玩膩了嗎？”
後宮那些女人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真討厭別人這樣問我：“那些女人我碰都沒碰過，不管你信不信。”我停了一下，心想幹脆直說算了，“我對林雲是真感情，我愛她，我不能沒有她，不能讓她嫁給鍾期，真的希望你們能幫我。”
南宮旭眼睛都快瞪掉了，撫額大笑道：“我沒有聽錯吧？你愛林將軍？這話你真應該對著她說，她說不定會感動的一塌糊塗，從此對你死心塌地、趕也趕不走呢。”
“……”
“你這話說的可真不像少主。”南宮旭笑壞了，“我第一次知道少主還是個專情的人。”
我覺得尷尬極了：“你們到底幫不幫我？”
“如果你真是少主的話，”南宮旭沉吟半晌，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他才道，“不幫。”
“為什麼？”我急問道。
“不為什麼，就是不幫。”
“怎麼樣你們才會幫忙？”
“怎樣也不會，不幫。”
我很失望，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滅掉。他說不幫，我也不知道能用什麼條件去打動他，感覺很無助、很沮喪，心中仿佛又塊大石，越來越沉重，壓得我塊喘不動氣了。
不過南宮旭又接著說道：“除非……”
我頓時看到了希望：“除非什麼？”
“除非你真的陷入絕望之中。”
“什麼？”我不明白，“什麼意思？”
“你上任以來所作所為非常的不得人心，你想必知道，就算不知道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是個混蛋。”他笑著說道，“本來我們是不打算幫你的，可我和阿殤的爹都有囑咐，要我們能幫就幫你，我們雖然討厭你，但也不能不聽我們爹的話。”
“那你們現在就該幫我！”我十分高興的說道，“我現在就十分需要你們！”
“那不行。”南宮旭道，“我們可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宮娥嬪妃。我和阿殤商量過，要幫你，隻有等你徹底絕望、一點辦法都沒有、欲哭無淚的時候，我們才出手。那樣你才能記得深刻，才能知道我們的價值。現在幫你，你印象不深，轉頭又把我們扔了。”
“現在我就已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不要說有個人可以信任，就是連個說話的人我都找不到，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我愛的女人離我而去，唯一能倚重的右相原來實力差的讓人心涼，我如同在一團濃霧中走在懸崖的邊上，這種情況絕對夠得上“絕望”。
可南宮旭很誇張的搖著頭：“不行，不行，這種程度怎麼能叫絕望呢，你什麼時候絕望，得我們說了算。”
“你們說了算？”我幹笑，“那不如說你們根本不想幫忙算了。”
“別把我們想得那麼卑劣，”他道，“說幫我們就一定會幫，不要小看我們。在你身心憔悴，確實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我們一定會出現。”
“你的意思是到我命懸一線、千鈞一發的時候嗎？我萬一堅持不到你們來怎麼辦？”
“那就是你自己倒黴了。”
我有點上火，“你們就非得幹得這麼懸嗎？現在幫我，我永遠感激你們。”
“要你現在的感激沒用。”南宮旭微微笑道，“再說，小爺們玩的就是隻手補天，挽狂瀾於既倒。”
***
樓下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女人的哀求聲，有孩子的啼哭聲，還有老人的嗚咽聲。
南宮旭站起身來，推開窗戶，聲音陡然大了。我也走過去，看到一家老弱，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帶著三個十來歲的孩子，和兩位五六十歲的老人，在茶樓門前，和店老板起了爭執。店老板拽著其中一個孩子，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麼。
南宮旭大聲道：“李三，拉人幹什麼，怎麼回事。”
那店老板立刻轉頭陪笑作揖道：“沒想到打擾了南宮大爺，真是對不住。這一家子吃飯不給錢，我看他們可憐，不給就不給，也罷了，可他們還非得跟我要銀子，還把我的衣服扯破了，您看您看，這麼大的口子——我可不得拉他們一個人給我做工抵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