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鳥語花香,但是,卻連隻鳥都看不到。茶小蔥屁顛屁顛地跑出去看了一圈,興高采烈地回來原地:“婪夜,這地方真有意思,君子蘭開在樹上,石榴花開在地上……”
婪夜支著腿坐在地上出神,她說的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很香,從來沒聞過這麼香的花!可是他越想越不對,清秀的眉毛擰巴成了一團。茶小蔥傻傻地看著出了神:原來古人所說的,眉如遠山,就是指眉毛皺得跟一條蟲似的?
婪夜伸出手來:“花呢?拿給我看看。”
“哦,看它開得好看,沒摘。”現代人要講文明講禮貌,這花既不能吃又不能賣錢,茶小蔥就隻是看看而已,沒興趣做“采花大盜”。
婪夜沉吟片刻,站起身來,沿著茶小蔥走過的路,慢慢往前,每一步都超乎尋常地小心,茶小蔥剛開始還一臉好奇地跟在後頭,後來就變成了在婪夜前麵作領路狀東張西望。
某狐狸一直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語:“我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說話的時候,他的臉色灰敗,很不好看。
茶小蔥沒注意他有什麼妥,抬手指著不遠處給他看:“你看哪兒,到了那裏,就是盡頭,沒路了。”視線豁然開豁,一片茵綠的草地鋪在跟前,腳下的小路雲霧繚繞,露水潤濕了一徑香花。腳下遍地是豔紅似血的石榴花……
茶小蔥有一點沒想通:“石榴花,不應該是臭的麼?”
以前她家院子裏就有一棵石榴樹,是外公種的,每年五月,枝椏間滿是紅花,她特意把花芯攀下來在鼻子下聞過,臭臭的,有點像甲殼蟲什麼的吐出來的口水味。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類似蛋糕的甜味,茶小蔥記得這種味道。念大學時,她們的心理學評測中心就設在化學實驗樓,每天那個叫做生命科學學院的學係——其實就是食品加工係,都在實驗室裏用試管做出各種食品的味道,剛開始聞的時候,她還覺得甘美,但是被那種濃烈的味道包圍了時間太久之後,不免會有些反胃。
茶小蔥聞著這些“甜美”的味道,舌苔不自覺地打滑,鼻子也癢癢的,竟開始流鼻水,而婪夜則是在身後打了一個大噴嚏。
“不對勁。”
他推了茶小蔥一把,自己卻繞過她,走向那團迷霧。茶小蔥趕緊揪住他的衣襟,生怕走散了。
這味道越來越濃,直熏得人睜不開眼,兩人一邊走一邊涕泗俱下。
大霧漸深,走了大半天,依舊是連個鳥也沒有。
茶小蔥的心裏有些發毛,她將一顆腦袋轉得跟雷達似的,可是卻沒能看清近在咫尺的婪夜。
“這邊。”幸好這時婪夜沒想過要拋棄她,還適時地拉了她一把。
她跨臆一大步,聽見了腳下的流水經過的嘩嘩聲。婪夜拽她,又擰起了眉:“你究竟是不是姑娘家?”她這一大踏步,腳就懸在了河麵上,要不是被他拉住了,鐵定會滾下去。
水流很急,但是大一陣小一陣,似乎那源頭的擴口也是時張時縮。
茶小蔥高傲著挺起了很有料的胸,以證明自己不是漢紙而是貨真假實的姑涼,但是霧太大,婪夜根本看不見,她隻好作罷。
“這裏是什麼鬼地方?霧真大!”
到了河邊就真的沒路了,伸手摸摸,流動的霧氣像是有靈性似地撲散了一點點,但是一縮手,它們又慢悠悠地蓋了回去。視野裏全是乳白色的霧,若不是還能看得見婪夜的衣角,她可能真的認為自己已經雙目失明。
對麵傳來了孩子的哭聲,因為隔得太遠,聽起來細若蚊蠅。茶小蔥豎起耳朵想聽得仔細一點,可那霧氣飄過,聲音又好像消失了……
“婪,婪夜,你聽見什麼沒有?”
這鬼地方不太好玩,但是兩人已退無可退,身後的路再也尋不見,茶小蔥有點心裏發毛。
“讓開一點。”婪夜拉得茶小蔥一趔趄,聽語氣是很不高興。
茶小蔥走開兩步,卻依舊牢牢地揪住他的衣角,一刻也不敢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