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小蔥有生之年這還是第一次被人,不對,被鬼下跪,這一刻受寵若驚。
那秀才鬼和那老鬼也跟了過來,跪在那女鬼身邊,隻有那“囧”臉鬼還沒動,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茶小蔥急了:“你們就這麼肯定我一定能幫到他?我隻是一個普通人……”
“不普通不普通,妹妹一看就是非常人!”那女鬼打斷她的話,一句恭維令茶小蔥立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總之吧,把死馬當活馬醫就對了。”那“囧”臉鬼隻好也走過來跪下。茶小蔥抽了抽嘴角,這話怎麼聽起來有點堵得慌?
“你就答應吧。”秀才鬼伸手扶起了自己垂下去的腦袋正視著她,估摸生前還有幾分姿色,隻是臉色慘綠,遠遠超出了茶小蔥對美色的接受範圍。
她迅速退開兩步:“行行行行,我答應,至於報酬方麵……”
那老鬼沒等她說完,抖抖擻擻地從口袋裏摸出幾張皺巴巴的冥紙,也不知從哪裏撿來的。
茶小蔥的臉立馬垮了下來,額頭上冒冷汗:“至,至,至於報酬,報酬就不,不要了,你老留著自己用,哈。”
“姑娘果然是大好人。”
眾鬼感激零涕,茶姑娘欲哭無淚,這分明是強賣強買的賠本生意啊!
眾鬼得了樁便宜買賣,都很高興,他們施法挪動棺材,殷切地向茶小蔥招招手:“姑娘這邊來,坐。”
茶小蔥不覺仰麵長歎,她沒猜錯,這口棺材果然是為她而準備的,隻不過坐與躺的區別而已。她磨磨蹭蹭地爬上棺材蓋坐好,幾隻鬼這才放心,站在一旁垂手而立。茶小蔥絞盡腦汁亦無法形容現在的詭異情況:一隻妖怪在裏邊施法救人,她坐在棺材蓋上當看門狗,看家護院,盡忠職守,而這些鬼,全都成了她的貼身助理。
她不說話,眾鬼也不敢妄言,氣氛略顯拘謹。
院子裏的那堆磷火漸弱,放在一旁的鐵鍋也不再有香氣飄出,空氣裏慢慢彌散梔子花開的甜味。茶小蔥看看那口鍋,又看看眾鬼恭敬肅穆的臉,也不知怎麼樣才算理清現下紛亂的心緒。坐久了,不免困乏,繃不住昏昏欲睡。
“姑娘想不想聽聽我們是怎麼死的?我先說。”
就在她快睡著的時候,那秀才鬼突然出聲了——他上輩子一定是個十分討巧的男人,看她精神不濟,竟懂得為她講故事提神。
“莫不是科考不利在房梁上掛死的?”茶小蔥搖晃著腦袋猜測。
秀才的臉好似黯淡了一下,說出了一段狗血往事,也不知這段故事被他翻來覆去說過幾千遍幾萬遍了,描述語言既精煉又流暢,跟戲文似的一氣嗬成。茶小蔥聽得聚精會神,另外那三隻鬼一邊打嗬欠一邊勉強豎起耳朵當陪客。
故事就是這樣的——
從前,有一位叫做段千琦的書生,在一次廟會的偶遇當中,愛上了鄰縣的一位富家小姐,像所有的才子佳人小說的一樣的橋段,這位書生對小姐一見鍾情,於是展開了一係列的追求行動,比如送花送詩迎風流淚對月高歌什麼的,可是那富家小姐怎麼都看不上。本來如果說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小姐不同意也就該一切打止,再無糾纏。可是這位書生素來心高氣傲,自恃文才出眾,筆下能寫會算,總認為小姐是別有苦衷,不忍綴言,仍舊苦戀不止。為此,小姐很是無奈。也是這書生太張揚,這件事傳到了那小姐的未婚夫耳朵裏,未婚夫急了,立即托了媒人上門,想早點把婚姻大事給了卻,以斷了書生的念想,可事情在程序上出了一點小小的岔子,因著那年是盲春之年,看相的先生說不宜嫁娶,女方就把這婚事給壓了下來,那準姑爺不高興,三天兩頭上門去鬧,認為那小姐有了二心,誰知這事情傳到了段千琦的耳朵裏就成了另一個版本。
書生何其苦啊,心裏嘴裏都像被塞進了大把的黃連,他越發覺得這小姐是喜歡自己的,隻是迫於惡霸的強勢,敢怒不敢言。於是書生糾集了一幫同窗好友前去那小姐家裏搶親,準姑爺一聽,也急了,帶了家丁仆婦前來阻止,結果在小姐家門口扭打成了一團。後來準姑爺惱了,揪著書生好一頓毒打,那小姐好心出來阻止,卻更激發了準姑爺的怒意,準姑爺生來是個莽漢,竟然一時失手,就把書生的脖子給折斷了。書生一死,小姐與準姑爺兩家便一起買通了官府,給了書生一個意外死的判定。書生死不得其法,屍體在義莊裏放了七天,含著那口怨氣離魂而出,他本是要向那家的姑爺報仇血恨,卻在變成厲鬼的途中遇見了牛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