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殿裏,所有的幔帳都被換成了黑色。
鸚鵡走進殿裏,轉悠了半天沒找到人,正準備抽身離去,忽聽一個飄緲的聲音從大殿深處響起:“師兄,你是來找本王麼……”
鸚鵡循聲望去,依舊是什麼也沒看到,還在疑惑,黑暗中似乎有張臉轉了過來,露出一雙比兔子還紅的眼睛。
“大王,你這是……”
孔雀的臉已經完全變黑了,五官全看不清,整個人看起來就像鑲了一對紅寶石的黑炭。
“師兄,把門關上,本王誰也不想見。”孔雀哀哀地道,說完又將臉轉了過去,原來他一直是背對著門口,難怪鸚鵡進來神馬也瞧不見,“早就知道入魔是這種下場,無奈本王定力不夠,抗拒不了那力量的蠱惑。”記憶裏,那些片斷變得清晰,鳳王那烏黑鋥亮的羽毛令他感懷深切。
鸚鵡依言關了門,身處的大殿頃刻變成了一個幽黑的大樹洞。環視著屋內的陳設,所有的小碎花飾品都經由孔雀吩咐,改換成了黑色,包括他最喜愛的那麵鏡子。鸚鵡在心底歎了口氣,他知道,大王將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開屏了。
“難道大王想一輩子都這樣,躲著不出來?”
“錯了便是錯了,本王一時性急,妄圖攝取凡人靈魄以換取我族陰靈,已然鑄成大錯,就算那些亡魂野鬼是極惡的存在,可到底還有輪回的權利,是本王疏忽。”說到一半,語音一變,像是要哭出來的腔調,“隻是這樣的懲罰也太過分了,本王原是天生麗質的翩翩如玉美男子,現在卻變成了一塊黑炭,比烏鴉還黑上十分,好歹那家夥的臉還是白的,就本王如今這副模樣,王後也不會喜歡了……”
鸚鵡哭笑不得,凝眸半晌,卻聽孔雀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飄來:“也罷,都是本王自食惡果,與人無尤。”
成魔之後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不用雙腿走路,鸚鵡還沒回過神來,孔雀又到了麵前,他手裏托著一塊璽印,瞪直了紅眼睛:“以後羽族的事,本王也不想管了,都交給師兄吧。”言下之意,居然要退位讓賢。
鸚鵡看那璽印一眼,飛快退後兩步,倒頭跪下:“此印乃是鳳王親傳之物,萬萬不可。”
羽族曆代定下來的規矩,隻要授命的首領尚且健在,就不得將璽印轉交他人,這羽族之印不僅代表著號令百鳥的權力,亦標誌著一份不可推卸的責任。讓鸚鵡去當羽族之王,還不如讓他死在金仙法咒裏算了,關在這大殿裏跟坐牢似的,哪比得他現在那麼逍遙自在?
孔雀也知道此計根本不可行,他收回璽印,鬱鬱地飄開了。
“對了,大王,此番前來,屬下是想問問語翠該如何處治。”鸚鵡想起自己是來辦正經事,不是來看師弟笑話的。
“聽聞人間有很多美食。”孔雀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啊?”
“不知有沒有一道菜叫做烤翠鳥!”孔雀大王恨得咬牙切齒。
返香是仙人,可以不用吃飯;慕容芷才與花葉玖都是半仙之體,可吃可不吃;仙鶴素愛吃生食,故而暮雲卿對酒樓裏的菜肴不大感興趣:他們都隻算是作陪……整頓飯吃得最開心的,非茶小蔥莫屬。四色點心一上桌,茶小蔥眼睛都直了,趕緊抓了兩塊在手裏。
花葉玖坐在返香與慕容芷才之間,離她遠遠的,一臉輕蔑。這一桌人男的俊,女的美,可偏偏多了個茶小蔥,非但一身邋裏邋遢,還窮凶極惡,像幾輩子沒見過大米似的,正所謂,一粒老鼠屎打壞一鍋湯。
返香原是給她施過淨衣咒,誰料在路上跟暮雲卿一起研究什麼縮地術,沒摸清地脈的流向便貿然施法,結果整個人被鑲在一塊花崗岩裏,等到慕容芷才揮劍把石頭劈開救她出來,天色已經晚了。幾個人也顧不得茶小蔥是髒還是淨,一路施展法術,才趕得上投店。
“暮雲卿,這個給你,我記得動物園裏的仙鶴也吃麵包屑,所以一塊糕點應該沒問題。”茶小蔥貌似很大方地塞了塊糕點給暮雲卿。
暮雲卿接過,卻沒有馬上放進嘴裏,而是拿在手中默默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