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不是羽族,隻是普通的靈鶴。”慕容芷才適時地拉住她,“你看下麵。”
茶小蔥聽了慕容芷才的話往腳下看,這不看卻好,一看委實嚇了一跳,原來這端極派竟然高懸於半空之中,由上至下看,地麵上蒼生萬物茫茫一片,人界百態隻能瞧見白雲悠遊之處的一片塵煙。茶小蔥站在山門前,卻猶如站在懸崖邊,雖然她懂得騰翔之術,可視覺衝擊如此巨大,仍舊令她感到心驚膽戰。
慕容芷才鬆開手,走下兩層殘斷的石階,倚著門柱坐下來。
負劍少年,藍裳飛揚,劍穗流蘇隨風輕擺,他眉目清朗,幾可入畫。這樣悠然閑適的慕容芷才是茶小蔥從來沒有見過的。
茶小蔥從來沒有懷疑過慕容芷才的年齡,雖然聽說他有二十六歲了,但看起來還是十八歲少年的外表,她在清水鎮初見他時,並未覺得有何不妥,此時一瞥,除卻滿心驚豔,更感迷惑——看來這裏的人都是身心發展不匹配的,誰也不知道什麼瓶該裝什麼酒,就像返香道長和那狐狸,他們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沒天理啊沒天理。
慕容芷才撫摸著冰涼的石柱,有些感慨。
“一千年前,我派仙址便懸浮於人世之上了,屹立於仙凡二界之間,隻是那時候仙門人數眾多,不像如今這般,零丁相顧……一千年前,羽族的鳳王失守於仙界,接著,白虎、青龍二脈也向妖、魔二界倒戈投誠,唯獨是玄武執明之神強撐了下來,才保住了人界。人界乃是其它五界互通的必經之路,也是長久以來被覬覦的征伐之地,不管是一千年前,還是一百年前,抑或是十六年前,戰爭都是圍繞著力量最單薄,生命最柔弱的人類展開。好在人界生生不息,聯合仙界一起對抗魔兵,才保有今天的安泰。而我們仙門七派,便是一千年以前,仙、人二界合作的結果。修仙之說在人世間盛行成風,即是我派鼎盛之期,聽聞,那時每年入甄弟子上千人,而當時的七派之首,並非如今的禦華,而是端極。”
“原來還有這段淵源?”茶小蔥俯瞰人間,一千年,普通人輪回十世,聽起來是不可想象的漫長時光。
“我師父返香便是在那次仙魔大戰結束之後拜入門下,從此專心修煉,看這人世變幻,九百餘年,不曾更改。彼時,禦華仙尊同我師父一樣,不過是個剛入門的小輩弟子。”
原來白雲蒼狗,隻在一瞬,如若有心向道,時間距離便不是阻礙,踏上仙途之後,無休無止。
人世短暫,似隻在彈指一揮間,百年修行,看親人故去,朋友離開,滄海桑田,隻怕心也老,神也傷,最後必是修得如此淡寂冷漠,一派清心寡欲。
難怪看這些修仙的人,茶小蔥總會覺得心裏堵堵的。
可是,元掌門不是說要讓他給講講“天意”的內容,突然扯那麼遠做什麼?
慕容芷才沉默了一會兒,掂量著要怎麼樣才能將這些過往說得更明白:“禦華仙尊一直視師父為勁敵,但在悟性上,師父終是比他高出一籌,師父在二十二歲的時候修得仙體,而禦華仙尊卻用了比師父多出三年的時間。”
“三年?相較這九百年,不也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茶小蔥覺得這個沒什麼好在意的。
“話雖如此,但禦華仙尊卻不作此想,輸了便是輸了,為了扳回這一局,他愈加勤奮修行,意欲搶在師父之前修得金仙之位。”這個禦華仙尊十足是好強的土匪性子,而且是一根筋,以返香那種淡然的性格必是不屑於與他攀比的。
事實上,茶小蔥也猜對了。
當年返香根本沒想要修到金仙之體那麼高的境界,雖然他早有接受天劫的資格,卻不意坐上那個萬人景仰的位子。
“果然啊,沒有對手的日子是空虛的。”
茶小蔥挨著慕容芷才坐下來,她終於對這些仙門的過往產生了一些興趣,隻不過他這樣從一千年前說起,不知是否到了天亮也說不完。
“當時,仙門七派之中唯有一位仙子獲得了金仙之位,她便是我派的督執長老,持瀾仙子。”
茶小蔥分感意外,以前位居七派之首的尊仙居然是個女的。她扭頭看了慕容芷才一眼,沒有打斷。
“持瀾仙子向來嚴厲,要入她門下似比登天還難,她千挑萬選也才隻收了兩名徒兒,這其中一位便是尊師,而另一位,卻是一位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