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簡單而枯燥的跋涉堅持了整整三天,這三天裏變化最大的就是茶小蔥,她變得性情暴躁,而且時常焦慮不安……受過重創的身體尚未複原,瘦削的臉頰上,兩顆眸子嵌在深陷的眼窩裏,顯得又黑又大,發呆的時候,更似一泓深潭,一眼望不見底。
眉間陰鬱積壓,用句俗話來說,就是印堂發黑。
那個破碎的夢給她帶來的影響太大,害她走在哪裏都是一副倒黴透頂的鬼樣子。
第四天,一路上完全沒有交流的兩個白衣十三男終於搭上話了。
暮雲卿異常別扭。於他來說,婪夜是另一個種族的王者,其身份地位與孔雀相當,是以他搜腸刮肚地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應該對其如何稱呼。最後,他們的話題隻能是從上次被削得枝葉零落的那幾棵樹說起……經過兩位美男共同鑒定,元知義在院子裏栽的幾棵都是棗樹。
茶小蔥沒心情聽這兩人聒噪,趁著他們“相談甚歡”的當口,一個勁地往前衝,不多時便甩了他們一大截路程。
“小子,長壽村那夜發生的,你知道多少?”婪夜神秘莫測地看了茶小蔥一眼,突然話鋒一轉。
“不多。”暮雲卿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他知道的慕容芷才也知道,同樣,返香以及整個端極派想必也都知道了一個大概,“聽說她不小心吞了一顆妖族的內丹,卻不知為何會引起魔族的注意……同樣令人不明白的還有仙門,以及……”
以及羽族與仙狐族……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隻安靜地看了婪夜一眼,默不做聲地垂下眸子。
婪夜立即會意,麵上露出幾許尷尬,幹咳一聲用作掩飾:“咳,這個暫且不提,本公子就問你,如果是普通人類得了妖族的內丹,會那麼長時間安然無恙麼?”
這不是明知故問?暮雲卿搖了搖頭:“不是自己修來的真元很難駕馭,除了需要一定的修為根基,更須得擁有超乎尋常的毅力與膽魄,然而,即使如此,仍有可能會一時把持不住,墮入魔道!”他想起羽族的現狀,心裏不免一陣難過。
“那你覺得茶小蔥是不是你說的那種有修為根基,有毅力,有膽魄的人?”
“修為與膽魄?沒有!”暮雲卿迷惘垂首,“不過世人都說她是六界靈女,故想,總有特例……”
“但如果本公子告訴你,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麼靈女呢!”婪夜粗暴地截斷了他的話,“就算有,六界蒼生怎麼能僅憑一人掌握?”
“那她……茶小蔥究竟是什麼人?”暮雲卿震驚於婪夜的結論,終於忍不住發問。
她身上糾纏了太多的為什麼:為什麼她能通六界靈術?為什麼她體內會有三道真氣?為什麼她會成為仙門追尋的靈女?為什麼連魔界也因此卷了進來……要知道魔界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六界族民都有自己的生息之地。如此混亂,竟都是為了她?
說話間,兩人與茶小蔥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婪夜眯了眯漂亮的細長眼眸,悠然道:“倘若本公子猜得沒錯,她隻不過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容器。”
“容器?”暮雲卿眼界有限,顯然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對,能通六界靈氣的容器,說她是仙,她便是仙,說她是魔,她便成魔,很好!”漂亮的細目裏隱約閃過一絲寒光,轉瞬即逝。
“我不懂。”
“你很快就會懂了,她之所以重要,並不是因為她本身,而是在於她身體裏裝了些什麼。”
“一顆內丹?”暮雲卿遲疑地朝茶小蔥看過去,卻聽婪夜在耳邊輕哼出聲。
“不止,不然你以為她體內的金仙之氣是怎麼得來的……”
暮雲卿一臉迷惑地將視線收回,腦子裏像冒出了一團亂草,現在這些亂草五顏六色地雜夾一堆,完全理不出頭緒,他情不自禁地扭過頭去仔細端詳身邊這位仙狐族的王者,可是絞盡腦汁也弄不清他跟自己說起這些的目的。
婪夜微微冷笑,沒等他再行深究,便快步越過,留下一個傲岸的背影。
暮雲卿心裏被他攪得一塌糊塗。
他隱約覺得婪夜此行的目的並不單純,可是……究竟問題出在哪裏?
天色將暗,又是一輪黑夜的來臨,三人終於真真切切地聽到了腳下的水聲。這時,三個人的衣物已經全都濕透了,顯然在這個時候用淨衣咒是不智的,所以三個人索性像三條鼻涕蟲繼續濕濕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