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朱公與黃老三一同回村子,王不留見丁公藤離開,也跟著走了。轉眼,小屋裏便隻剩下茶小蔥與婪夜兩人大眼瞪小眼。
延問還在當門神,不過它折騰了半天著實太累,竟趴在小竹林邊打起瞌睡來。
太陽正高,日近晌午,斑駁的竹影遮住了金色的鎧甲,也柔化了它原本硬直的線條。
茶小蔥站起來轉了一圈,終是站在了院前的藥箕旁,一手揪著把艾葉,怔怔出神。
“還在擔心?”婪夜伸袖為她擋住了頭頂的陽光,半截雪白的衣片輕輕拂過脖頸。癢癢的,卻令人感到無比安心。
茶小蔥自怔忡中恍過心神,抑頭笑了笑:“趁著還有些時間,我們出去走走。”說著,扔掉手裏抓著的那把東西,閃身出了院門。
而延問卻是懶洋洋地滾倒在太陽底下,四肢綿軟,已經睡熟了。於它而言,這是五百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婪夜追上去:“不相信丁公藤麼?”
茶小蔥掃了一眼杏林居前懸著的小木牌,搖了搖頭:“若是換作以前,或許會……但是現在……”她頓了頓,才又繼續道,“總要學著相信。師父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雖然我從來沒見過她,不過我有認真看過她留下來的筆記,我隻是想,如果她還健在,我們端極派一定不會是現在這番光景。”
“那你……”婪夜覺得今天的茶小蔥與以往有些不同,但究竟是哪裏不同,一時半會卻說不清。
“仙門七派一向嫉魔如仇,若是像以前有師父撐著還好,可現在,我貿然帶著整村人回到師門,就算三位師兄師姐不責難,也抵不過其他仙門同道的詆毀。此行勢在必為,但是我卻實在將它處理好的把握。婪夜,你也知道我這個掌門之位是怎麼來的,我一天沒有長進,師門便一天不得安寧。如果此番之舉,令端極派成為了眾矢之的,我的罪過就大了。這麼大口鍋,我這顆頭,可頂不起。”茶小蔥昂首望著眼前努力生長的桃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婪夜緩步陪在她身側,同她一起走進重又抽枝發芽的桃林。
兩人並肩的身影,給幼嫩的樹林添上了幾許靈動。他忍不住側目看茶小蔥,可是越看,便越覺得陌生。
這還是那個整天莽莽撞撞的丫頭嗎?她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思考如此艱澀的問題的?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那些做過的、錯過的以往,他一直都是聽聽便算,可是一轉頭才發現,這丫頭好像越來越教人看不懂了。
開花的桃樹隻剩下五六棵,轉過樹林便到了不死泉邊。
這時的泉邊竟有許多忙碌的身影,瞧著比初來是熱鬧了千百倍。
“你們這是做什麼?”婪夜看著泉邊堆放的大小容器,有些好奇。這些村民不在家收拾東西,都來這泉水邊做什麼?
一位村民擱下挑子,擦擦額上的汗水,溫聲笑道:“這島上最珍貴的東西就是不死泉水,我們現在要走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所以想把這些泉水帶在身邊,就算自己用不著,將來拿來幫幫別人也是極好的。”
茶小蔥奇道:“你們還沒離開,就想著要幫人了?如果外麵的人容不下你們,你們也會幫麼?”
另一位村民歎息道:“茶掌門費心了。就算接受不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教我們以前都是為魔界賣命的,冷眼白眼我們吃得不少,這麼多年,也都看淡了。能夠活下來,也是為了還持瀾仙子她老人家一個心願,既然仙子為我們安排好了後路,就算是刀山油鍋,我們也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