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後悔了?”男子揚起的語調,含著一樓冰冷的嘲諷。
就在茶小蔥思緒百轉之時,屋內一聲悶響,孤紅竟然二話不說跪了下來。從重重的落地聲,可以猜知那哀憐的姿態。她的心跟著一沉。
“求求你,將臉還給我,我不想這樣……我受夠了……不想……”他的聲音帶著驚惶地顫動,壓抑得尖細高亢,活像某種小獸的嘶鳴。茶小蔥從來沒聽一個男人哭成這樣,不由跟著難受起來。腦海中匆匆地濾過了一個字,臉?
他說什麼?將臉還給他?
借著窗上透下微弱的光,茶小蔥與慕容芷才交換了眼神,同時搖了搖頭,這一時半刻之誰也沒能理解這句裏的意思。茶小蔥隻知道孤紅對婪珂用情至深,猜想他一定會搶在妖窩被踏平之前通風報信,卻不想卻被他引到了這處陌生的地方。
難道是想故布疑陣,調虎離山?茶小蔥心中滿是狐疑,不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換臉之事,是你心甘情願,這隻不過是一筆交易,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卻來反悔,你當我孟秋水是什麼人?”那男子霍然起身,修長的影子緊逼窗口,厚重的陰影像一雙漆黑的手,牢牢地鉗住了茶小蔥的心髒。
茶小蔥從這男子身上讀出了一股懾人的氣勢。
心思轉了幾轉,卻是更糊塗了:這人究竟什麼來頭?
孤紅的哭聲從屋裏傳來,引來了宅內眾妖的喧鬧,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裏邊打開。迎著那絲微弱的光芒,茶小蔥想看看清楚那男子的臉,卻被慕容芷才攥住手臂,“撲通”一記悶響,一條人影飛出來,重重地落在庭中。
茶小蔥與慕容芷才同退至轉角處,閃身躲起來。
“公子,何事?”垂花門處奔來一名獐頭鼠目的小個子妖怪,看了地上的孤紅一眼,急急忙忙地跑上前去候命。
“將這家夥弄出去,簡直是丟青丘之國的臉。”屋裏那男人冷眼哼哼,重又坐回了原位,“看在妖後的份上,給他條生路。”
妖後?婪珂?茶小蔥與慕容芷才又對望了一眼,沒想到跟來跟去,仍舊跟她離不了幹係。
“是。”小個子妖怪恭聲應諾,揮手招呼兩名手下過來,“你們兩個把這賤骨頭丟出去,有多遠丟多遠。”
茶小蔥動了一下,慕容芷才作勢欲攔,才發現她並沒有衝出去的意思。
院子裏的肉香越來越濃,卻不知為什麼,茶小蔥突覺五味翻騰,隱然有股想吐的衝動,難道是……有了?她一怔,想到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她與婪夜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做過任何安全措施,這樣明顯的反應……
臉上一陣白似一陣,一時將孤紅的事丟去了爪哇國,她撇下慕容芷才獨自躍上了屋頂。
“小蔥!”慕容芷才一緊張,居然脫口叫出她的名字,好在她並不在意,才免去幾分尷尬。
“誰!”有守夜的小妖喝斥出聲,慕容芷才趕緊跟上茶小蔥的步子,飄然遁去。
茶小蔥出了孫府的大門便像無頭蒼蠅般在鎮子裏亂逛,可跑遍了整條街卻沒發現一個活人。
藥鋪的幌子在夜風中輕輕擺動,不像是鋪號,倒像是喪門幡。
茶小蔥呆呆地站在門口很久,才幽幽地轉過了身。回頭正對上了慕容芷才的眸子,冰冷的眼神,似乎多了幾分看不清道不明的關切。
“你……怎麼了?是不舒服?”茶小蔥身體一直很好,加上修習仙門法術的助益,她幾乎從來不會生病,來藥鋪又是為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來看看,是不是有疫情,這裏活人死人都不見一個,很奇怪。”茶小蔥借著夜色的掩護,胡亂圓了個謊。被冷風一吹,她才猛然清醒,妊娠反應再怎麼也要個五六周還會出現,她跟婪夜在一起還不到十天,就算有了,也不至於來得這般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