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們圍著一口大黑鍋在院子裏吃得正歡,彌漫的蒸汽隔阻了視線,茶小蔥隻覺得沾手的每一絲濕意,都是血液凝成的露。折心柳在腰間顫抖,發出亢奮的低吟,她的臉由白變青,齒貝咬緊,目眸中殺氣迸射。風聲歇止,似有撕心烈肺的哭聲從地底下傳來……
孤紅看著身子有些發軟,卻因不甘落後而硬撐著。
“右使大人,這邊請。”孟秋水側讓一步,慕容芷才挺拔的身姿恰恰擋住了他的視線。
茶小蔥在身後擺了擺手,突然按住折心柳,折身奔至一叢花草邊幹嘔起來,可是她張著嘴,抽搐了半天,也隻吐出一些黃水。
慕容芷才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鎮住,竟有些著慌,等到想起要過去扶助,她已經扶著腰勉強站了起來。眾小妖見首領去而複返,紛紛放下了碗箸,又乍然見到這麼大動靜,不禁心生疑惑,全都束手望向這邊來。
“這位姑娘是?”孟秋水揚了揚眉,順著茶小蔥按緊的部位目光一冷。
茶小蔥抹了一把汗,一臉痛苦地將一隻手也放在小腹上。暗中起訣,快速施用障眼法,匿去了折心柳的木靈之氣。配合著蒼白如紙的臉色,似乎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
慕容芷才立即回身攙住了她,歉然道:“這些日子她身子不爽快,聞不得這些油腥,沒大礙的,休息片刻就好了。”不自覺便用上了十分關切,十二分柔情,聽得茶小蔥心裏直打鼓。
看他表情不似作偽,孟秋水才放下心來。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這姑娘分明是有了身子,如此看來,慕容瑾玨倒不似傳聞中那般無懈可擊,隻是胃口比較刁鑽,普通人難以想到罷了。
哼,食色,性也,也是男人的通病。
孤紅沒有作聲,他身為仙獸,對危險的感知比普通妖物靈敏千百倍,方才他分明覺察到一股奇異的殺意,如果不是茶小蔥反應快,他已經被赫得軟倒在地了,而此際,他認為最明智之舉,便是離茶小蔥更遠一點。
上次在靈狐洞外他了見識過這丫頭的邪門,衛凜言兩千妖兵,被她坑殺了一大半,真是殺起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鑒於她殺性太重,而容易暴走,孤紅以為遠而避之方是保命之道。
“老……”茶小蔥其實想說“老子好得很”,但觸及慕容芷才的眼神,立即將剩下的半截話收了回去,低聲和道,“我是覺得身了不爽利,吃不下東西,稍微葷一點就想吐,可吐又吐不出什麼所以然來,這半個月都瘦了十斤了。”說的都是婦人的妊娠反應。
順竿子爬她也會,裝溫婉裝弱小,嗯,她盡量就是。
慕容芷才見她說得活靈活現,臉上又是好一陣抽搐,冰冷的容顏似有崩裂的前兆。
孟秋水笑了笑,表示十分理解,回頭衝手下幾名小妖道:“這位姑娘聞不得這個,先撤了吧。”
眾小妖應了。
慕容芷才輕輕點頭,攙著茶小蔥這個“重病號”進了屋裏。
孤紅猶豫再三,陡然撞著孟秋水陰狠的目光,心底一個機靈,趕緊跟著躥進了門口。眼珠轉了幾轉,像預備逃亡的動物,死死地盯住了院子裏的一舉一動。
茶小蔥想起那些被烹煮的人肉,整個人都冒著火,而這股邪火化為一股無形的力量,策動著折心柳一起躁動不安,她憑著幾分幸存的理智壓住了這股殺伐之氣。
慕容芷才扶著她坐下,隔著衣服,竟沾了一掌的汗濕。看樣子,她竟忍得十分辛苦。
“右使大人此行,似乎不是趕往端極派,未知所為何事?”孟秋水比衛凜言小心,凡事不問個清楚,不肯罷休。偏偏慕容芷才的表現又似心情非常不妙,這不知不覺便往壞處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