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赤貫現世大約在幾百年前,是時魔星降臨,天地一場浩劫使得六界生靈塗炭,仙門之中人人自危,然而關於此段過往,玄奇殿裏能找到的記載卻十分有限,甚至比外界傳聞更不詳盡,顯然是被人為抹煞了。
茶小蔥還注意到,上次赤貫現世與持瀾仙子仙去的時間極其吻合,所謂魔星極有可能便是暮雲卿的生母。於是暮雲卿生母的資料又成為了另一個不解的謎團。
眼下最出人意料的是,由風沉組織編寫的《六界異聞錄》創刊號,準確地推演出了雙星出現的時間與方位,並就當年魔星禍世的傳聞作了初步搜集與整理,裏邊加入了大量八卦花邊,足見其仙門狗仔隊的專業功底。
茶小蔥抓著書本反複看了好幾遍,確定風沉簡直就是六界新聞業的巨腕。
這個發行點實在摳得太好了!
衝著對魔星的這點好奇,不少人特地跑來臨安城找“妙筆生”尋求更進一步的消息。可風沉卻在這個當口回到師門躲了起來。
茶小蔥一大早跑去玄文殿,風沉正在院子裏練琴,靈宵琴與他磨合尚需一段時間,琴靈犯起倔來便故意與他作對,弄得他不是滑弦便是走音,幸好風沉性情溫和,向不願強求,便由得它天馬行空地發揮,一曲奏畢,盡是歪歪扭扭的異域風情。
茶小蔥站在門口,不知道究竟該不該鼓掌,隻是覺得分外有趣。
風沉歎了口氣,抬臉見她立在院前,不覺一怔。
茶小蔥尚未開口,婪夜便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一伸臂,隔在了兩人中間。
“婪夜師弟……”風沉輕飄飄地笑了笑,眸色卻漸顯深沉,令人一眼望不見底。
“我已經被那臭道士逐出師門,你得改改稱呼。”婪夜氣宇昂然,長身而立。
“婪夜公子。”風沉抱了抱拳,施然一禮,卻是轉向了茶小蔥,“未知師叔大駕光臨,風沉有失遠迎,卻是失禮。”
茶小蔥將他的傑作往琴案上一扔,攏著袖子在對麵坐下來:“妙筆生,我們聊聊雙星現世。”
風沉微一頷首,並沒覺得意外,隻向婪夜作了一個請的手勢,傍著靈宵琴一並坐下來。
立即有弟子上前斟好了茶。
風沉捂著茶盞,低眉一笑:“茶師叔想知道什麼?”
聲線柔亮,卻夾著濃濃的挑釁,這語句裏的溫柔茶小蔥早起習以為常,但狐狸本著天生的直覺警惕地立起了耳朵。之前的糊塗賬還未清算,婪夜心裏像堵了一隻死耗子,他之所以巴巴地跟來,就是怕老婆再聽饞言,跟著別人跑了。
……前車之鑒,後事之師啊。
“你是如何推演到這一步的?雙星現世是大事,為什麼不先通知掌門?”沒錯,這樣直接向六界報料是很轟動,但這可不是一般的八卦新聞,不是哪家公子納了幾房小妾,哪個妖怪又撿到了什麼寶貝這樣簡單瑣碎,如此重磅的消息,傳出去必然引起軒然大波,現在暮雲卿還沒回來,她更容不得事情有會何閃失。萬一有線索牽連到他就大大不妙了。
“弟子自幼跟著義父行走江湖賣藝,略懂一點卦術,卻是不精,如果推演錯了又該何解?”風沉吹了吹水麵浮動的茶葉沫,小抿一口,卻是不動聲色,“還是說,由弟子打理畫坊,惹婪夜公子心中不快了?”
“你是對是錯,別扯上我!”婪夜順手將茶水潑了出去,“我與你的賬,以後慢慢算。”
風沉是林蠟竹的首徒,也是林蠟竹一手帶大的孩子,可是他心思深沉縝密,非一般人能及。
婪夜自然清楚,從重遇婪珂那一刻起,一切都是這雙撫琴當歌的素手搬弄而成的圈套,可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裏跳。明明知道風沉對茶小蔥其心不軌,卻為了所謂的大局不願聲張,或許更多的,是源自於狐狸天性當中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