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放在離廚房不遠的地方,方便隨時添熱水,茶小蔥好不容易忍著痛到了目的地,身後的暮雲卿也舉步跟了進來。他手裏的木盆早已經放下了,小臂上掛著三條新置的帕子。茶小蔥洗澡的習慣,隻怕連婪夜也不甚清楚,畢竟她從一開始,便由著他,寵著他,順著他,這三條帕子是這樣用的,一條用來包頭,免得頭發濕了不好打理,一條是用來沐浴,剩下的一條用來擦身子,茶小蔥喜歡把洗澡與洗頭分開,天氣好的時候才洗頭,就算後來學會了很多法術,她還是堅持這樣的自然風幹法。
“啊……我自己來好了,這,這兒太小,有些不方便。”暮雲卿以前也伺候她沐浴,卻從不似如今這般難為情,她想紅臉,可是因為失血過多,紅不起來,所以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虛弱,看起來比平素柔弱了許多,目光流轉之間,與尋常弱女子並無不同。
“那好,夠不著的時候記得叫我一聲,我就在門邊。”他微微一笑,看著她寬大的衣袖裏露出的手臂,傷痕醒目,細密的刮痕橫橫豎豎,注意角度一點,就像縱橫交錯的棋盤了。
茶小蔥不自然地抬了抬手,試探道:“要不叫杜婆婆或者娉婷……”她總覺得哪裏不對,竟有些不敢看暮雲卿的眼睛。她的話沒說完,手腕就被暮雲卿捉住了,如人所料,虛軟得使不出半分力氣,猛然被這樣鉗製住,她眼底漸漸蘊上了怒意。
“徒兒不會對師父做什麼的?”暮雲卿長長地睫毛垂了下來,輕輕顫動,“徒兒隻是不想被師父當作外人。”他鬆開了手指,浴巾已順著兩人相接的手臂滑到了另一邊,茶小蔥不自然地將浴巾抱在懷裏。又聽暮雲卿認真道:“師父不是很想知道那天在屏風鐵嶺發生的事情麼?”
茶小蔥的戒心沒有放下,但好奇心卻打敗了一切。她神差鬼使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在了前麵。暮雲卿籲了口氣,反手閂上了門。
“雲卿哥哥,怎麼可以……”吱吱沒想到暮雲卿會死賴在裏邊不走,等尋思到跟進去,房門已經“砰”地一下合上了,“男女授受不親啊,怎麼可以這樣?”她在門外大聲叫著,可聲音始終渺小得像蚊子叫。
暮雲卿親自為茶小蔥試好水溫,退至窗邊,返身過去站好了。以前那個敢於在他麵前沐浴戲耍的女子已經再也回不來了,以前那個二愣子的少年也同樣沒有了重溫的機會。他隻是想好好地與茶小蔥相處一次,唯獨的一次,沒有旁人,沒有打擾。
茶小蔥遲疑地脫下衣衫,將血衣甩在屏風上,有意無意地隔阻了兩人之間的視線,這樣就是暮雲卿回過頭也沒什麼了。
她憋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身體滑入浴桶裏,流動的滾燙的藥液輕輕拍打著她紅腫的皮膚,因為痛感分布均勻,反而沒有臉上那麼痛。執明出手很重,如果不是她有真氣護體,怕是早就被涮成一條條的肉線了,串得好一點,就叫骨肉相連。現在她這副樣子,若是給婪夜看到了又會怎樣?
“師父,上次的事,弟子……”魔之所欲,往往是將心中所想直露表達,他的心意,茶小蔥顯然已經明白,否則也不會這樣妨著他,可是她卻是個嘴硬的人,他不說,她永遠不會主動提及。尷尬的事,她懂得就此揭過,見好便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