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橫顏的注意力被這稱呼拉回,眾仙狐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丁公藤,卻見後者依舊是神情淡漠,無喜無怒。
茶小蔥無暇理會他們,確定四鬼並無危險,便返身又迎了上去,卻冷不丁被焚音從身後攝住。她在空中抓爬了幾下,猛覺腰後一緊,一隻鐵臂挽了過來,像挽一條破布似的,將她勒在了臂彎處。她還想掙脫,卻不料周身一麻,全副力量都似被抽空了,整個兒軟了下來。四鬼躲在丁公藤身後,齊齊吸了一道涼氣。
“本座說過了,魔族的血很貴,你還要去送死?”焚音指間躥過一絲黑氣,繞著茶小蔥轉了數圈,像是無數細軟的絲線,將她縛住。
“你來做什麼?”茶小蔥揚眉,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妖魔鬼三者應為盟友,但是剛才邪鬼王說,魁麟要“毀約”……什麼意思?她抑頭看看高大如山的鬼王,一偏臉對上了魔尊冷凝的眸子。她與焚音稱不上有甚交集,卻因為種種情由見過數麵,每一次匆匆而別,她對他的印象也隻限於不苟言笑,陰險冷淡之類,再深一點的印象,更是這副皮囊了。這副皮囊……原該屬於何秀姑的親生兒子的。
“來毀約。”焚音拎起來,湊近眼前,細細地打量,似乎要將她每一個毛孔都看清楚,這樣的目光沒有惡意,卻令茶小蔥心裏十分不舒服,被男人看沒什麼了不起,最怕是他這樣看進靈魂的目光,跟某種高頻射線似的。“茶小蔥,究竟是本尊沒說明白,還是你沒聽明白?是白是黑,你選好了沒有?”他的臉貼上來,像要吻上她,看得橫顏等人直冒冷汗,這丫頭再不靠譜,總歸也是王選中的王後,是婪夜的心之所係,怎麼容得旁人染指……他們在禁咒中亂躥起來,發出奇怪尖嘯,聽得四鬼頭皮發毛,丁公藤不動聲色地看著麵前的兩人,站在他的角度,可以看得很清楚,焚音那樣的逼近並沒有親近的意思,相反,他的目光在接及茶小蔥的瞬間冷了不少。
“選好了,早就選好了。”茶小蔥感受著那刺骨的寒光,毫不猶豫地迎視著他,“我不選白,也不選黑,我選婪夜。婪夜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同樣的問題,返香師兄也問過了,我的答案不會改變。”
“哼,幼稚!”焚音鬆開了手,退後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因為這個決定,你甚至不惜放棄四神獸之力,你很了不起,比本尊想象中更了不起!”他話語一轉,卻是挑釁地看向丁公藤,“自以為善良的丫頭,你遲早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現在這一些,還不夠,遠遠不夠!”
茶小蔥沒聽懂,剛想接茬,陡覺一道強勁的負壓自上而下逼近,“小心!”丁公藤甩開眾人衝上前去,墨染的筆毫在空中飛速劃動,一道紫華迎風而至,與邪鬼王打去的氣旋相抗,茶小蔥趁機滾地而逃,跳出了戰圈。
“嘖!”焚音咂了咂嘴,不知道輕蔑還是欽佩,他站在丁公藤身邊,又恢複了平素的淡然,隻是這平靜的外表下,似乎有了一些令人看不懂的情緒。茶小蔥下意識地回頭,捕捉到的是焚音含著十分感懷的眼神。她幾乎可以肯定,現在站在邪鬼王麵前的兩人,曾是六界最強勢的聯合,隻不過事異情移,他們要走的路已經截然不同。
“你來做什麼?”焚音撩起下巴指向茶小蔥,揚手拍出一道疾風。邪鬼王厲吼震地,像都發瘋的牛似地衝了過來。風聲中,就隻到焚音一聲輕哂,跟著一道巨響,震散了烏壓壓的天幕。丁公藤反應極快,趁著那短兵相接的刹那,以手中筆毫塗出一圈咒文,晶亮的紫光迎著邪鬼王的眉心疾馳而去,未等後者有所回應,他的左手已搭在了焚音的腕間。
“今天是朔日。”丁公藤知道他所有的弱點,所以他更不明白,為什麼焚音要選擇在魔氣最弱的時候下手。
茶小蔥的斬馬刀又大了數倍,卻依舊砍不動邪鬼王的半寸皮膚,邪鬼王咆哮著,吸食著在空中亂舞的鬼影,越發膨脹,就像塊發了酵的饅頭,茶小蔥看著他的肚子突了來,整個人因為這樣的鼓漲變形,像快被踩破的老茄子。他一步步走進,身量卻越來越高,體積也越來越大,四周圍的鬼差尖叫著四散逃遁,化成一條條細淡的輕煙,這些煙重重疊疊鋪了一路,滾動起來像一大堆濃黑的雲。
邪鬼王伸手擋掉了丁公藤拋過去的紫芒,一臉木訥地站在黑霧裏。他的眼縫雖然細眯,卻擋不住眼底暴射的精光。
茶小蔥的力量,在這巨大的怪物麵前,有如蚍蜉撼樹。
“想破水陸道場?咦嘻嘻嘻嘻嘻……你們沒那個本事。”邪鬼王不大靈動地轉頭著腦袋,一腳將丁公藤踹飛,目光一轉,卻停在了那四鬼身上。魔血?他有意無意地掃視著焚音,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四鬼抓去。他巨大的拳頭打碎了四鬼身後的咒壁,仙狐周身的禁製被解除,各各身上輕鬆,橫顏帶領兄弟們動了動胳膊準備反撲,卻聽女鬼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