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劍上滑過明亮的晨光,暮春的朝霞為這把白亮到透明的上古靈劍鍍上了一層血染的薄紗。
她永遠不會忘記這把劍,更忘不了使這把劍的人。
少年清朗脫俗的容顏與記憶中的男子忽然重合,忘記了恨與怨之後,才發現這對父子的神情竟然如此神似。
“把雲卿哥哥還給我!”吱吱的聲音細若蚊吟,卻喚醒了所有的人。
木妍低頭看著沒入劍柄的逐日劍,依舊沒有太多的表情,唯有眼底閃過一絲不甘。茶小蔥站在她對麵,像那一絲細微的情緒看得清清楚楚。魔族的血液在空中彌散,漸漸擴展成一道灰黑的煙霾。
“雲卿……”她重複著陌生的名字,突然朝著茶小蔥微微一笑,“他是我的兒子,他姓暮……哈哈。”她本是絕色,這一笑之下,初升的朝霞便沒有了光彩。她原本潔白如皓雪的臉上,被映上了兩道迷離的暖色,柔順的長發也停止了無風自動的狂舞。
茶小蔥隻覺得麵前的人晃了晃,等她回過神來,才現並不隻是木妍一人在晃,而是全世界的人都在晃,像喝醉了酒似的。
“唔!”她悶哼一聲,沒能憋住衝口而出的血腥。
“他姓暮……”木妍放聲大笑起來,卻笑得十分淒厲。
“茶小蔥,你怎麼樣?”慕容芷才揮劍衝向花葉玖,卻被一陣勁風推開,等他在回頭,茶小蔥已經向前撲倒,如流星逐月般撲向了蒼茫大地。他返身追下去,卻見一人已搶先出手,挽住了茶小蔥的腰。黑色的衣袍,因著風雲湧動而獵獵作響……
“焚音,將村長還給來!”陶然村的村民們擔心茶小蔥安危,逕自撤離了戰場。魔族子民後知後覺地湧上前來,又在陶然村村民外圍堵了一圈。萬籟俱寂之中,已聽不見茶小蔥呼吸,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除了花葉玖。
“茶小蔥,你不是很強麼?‘地煞’動不了你,禦華仙尊也弄不死你,你真是命大。不過,你就是再命大,再有人護著,也一樣會死在我的手中。”花葉玖站在魔族中間,血衣飄擺,同樣是狼狽不堪,卻笑得跟朵花似的,“魔尊大人,這就是你選中的新一任魔尊?嘖嘖,我隻聽說過人死了會下地獄,可不見死了還能成魔的。你歇歇,就當是省省力氣吧。”
“小賤人,那天在祭壇的時候,是你……”鸚鵡瞳孔一縮,壓下了後麵的話。這女人並不是第一天變強的,她從一開始就隱藏了實力,她原該是心機深沉的性子,卻不想在茶小蔥出現之後變得方寸大亂,一連串錯誤的決定,令她無法回頭。她本可以與琉仙琴合體,她本可以早早拿下孔雀體內的朱雀神力,豈料這一切都被茶小蔥搗毀,她恨,且自越恨越深。
木妍的笑聲刺耳,花葉玖的笑聲更難聽,可是茶小蔥卻無力再掙紮,她窩在那個人的懷裏,心若空穀,處處都是回音。她來了這兒太久,久到終於發現了原來那個世界的妙處,誰對不起她都好,誰利用她壓榨她都好,她都可以不用計較,因為那兒沒有人會真真正正地要她的命。頭一次,她萌生了回去三次元的念頭。
“準確來說,他是姓木,木頭的木。”烏鴉站在最外邊,目光一直停留在木妍身上。
木妍在發抖,聽到這句話,她便抖得更厲害了:“為什麼?為什麼他要殺我,為什麼要把我關進那暗無天日的地方,為什麼……我給過機會讓他解釋,可是他什麼也不說……我恨他,恨他……”
劍影奪目,映著少女單薄的身影,那少女一身白紗,靜靜地貼在她身後,雪白的長發隨風徐徐而動,明亮的眼睛在春意潮濕中變得朦朧,那張臉很陌生,卻又異常地熟悉,烏鴉站在少女麵前,漸漸拾起了記憶裏刁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