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初見她的顏,驚得將手裏的東西掉在地上,砸得腳趾起了好大的包:“姑、姑娘,你說什麼?什麼錢?”
“是這樣的,家裏的老母親病了,想籌些銀子買藥,可是……我們家裏太窮,砸鍋賣鐵也湊不到一錢銀子,就打算出來做點生意,隻是我這妹妹是頭一遭,她麵子薄,不能應承,將事情弄砸了。”鸞月做出了嬌軟無力的樣子,故作不經意地將語翠沉睡的小臉翻過來。
從戰場上逃出來的她,果然顯得落魄。於是漢子們也有些相信她的話。
不毒不辣的時候,語翠很安靜,她繼承了羽族的絕世容臉,這五官一長開,更有種傾國傾城的嫵媚。
原本鸞月就是妖族的美人兒,如今加上個妖族的公主,直把這些凡夫俗子眼睛都看掉了。
“姑娘是說,隻要一錢銀子?這一錢銀子是怎麼算?是一次還是……”聽說城裏頭這樣的姑娘出來唱個小曲都有二十兩啊,男人們激動地圍了上來,蘆草叢中痛痛快快地跑出了一男一女,那女的一邊掖著腰帶,一邊哧溜一下擠上前來。
“啊喲,這樣俏的姑娘,才一錢銀子,這位妹妹,你不是誆我們的吧?哈?”
村子太窮了,好些漢子找不到媳婦,隻能在村裏胡亂睡,如果隻是一錢銀子,還真是劃算,隻不知道這小丫頭身子弱,受不受得住。
鸞月淒然一笑,道:“姐姐你看,我也是無計可施,妹妹她不願意進那種地方,所以氣暈了,我就想著尋個好些的人家,好好待她,有吃有喝,也就差不多了。一錢銀子,隻當是過門的聘禮……”她低眉順目地演戲,倒真把這些樸實的莊稼漢哄住了。
“好,一錢銀子就一錢銀子,我們村子裏雖然窮,可一口薄粥還是供得起,姑娘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待她,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漢子們眼睛亮閃閃的,就像青樓裏的爺兒看見了花姑娘。
鸞月從來未嚐從魁麟眼中看到這樣的神情,他總是笑若無骨,等著她們自己貼上來,他總是那樣高傲,甚至吝於表達一分半毫的柔情。如今鸞月才知道,魁麟隻是將她們當工具,並沒有半點的感情,甚至連合歡的念想都是被莫明的心緒逼出來的,印象中,魁麟與婪珂吵了架,就勢必會折磨她們這些可憐的小妖……
村子裏果然很窮,老人們連買棺材的錢都拿出來了,才湊出一錢銀子。人類,果然生活得很辛苦。
鸞月拿了銀子,手指在語翠身上拂了拂,封住了她的法力,這咒法或許撐不了太久時間,不過她不在乎。
也該讓這丫頭嚐嚐男人的滋味了。
想了許多狠毒的說辭,都被壓回了肚子裏,她回頭看了看語翠熟睡的模樣,慢慢地退出了屋子。
她想著,從這一刻起,她就與妖皇沒有半點關係了。
村子裏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她站在田埂上,聽著風吹樹葉的嘩嘩聲,神情恍惚。
她突然記起自己那可怕的第一次,她是蠢到家了,才會選擇一頭巨蛇來玩****,害她痛得三天下不了床,躺在被子裏直發抖。妖血流了一被子,被同族的姐妹們笑了一個月。那頭巨蛇再想來找她時,她自己就暈過去了。
真的是個噩夢……
語翠她,究竟也隻是個孩子。有個爹也等於沒有。
由己推人,她才不相信魁麟愛過生下語翠的羽族女子。因為愛著,就不會輕易讓她死。
“錢不要了,將妹妹還給我,至於娘親,我管她去死……”她回轉身子進了村,一腳踢開了洞房門,抖下衣袍罩住了不著寸縷的嬌小胴體,大步衝出了村口。
而那可憐巴巴的一錢銀子,劃過一道銀色的虹之後,就沒入了身後的門板裏。
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妹妹”追要回去,一路扛著,向西。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裏,隻知道不能再讓語翠去見魁麟,不能讓自己再度落入那個男人手裏。
入夜的時候,她走進了一間燈火闌珊的歌舞坊,坊間掛著四個字,仙曲牌坊。
又賣笑,也賣香,掛著仙神的由頭,還立著可笑的牌坊。
立在門口,立即有人迎了出來,但一見是她,臉色都變得有些不好看。
“我這仙曲牌坊可不收來路不明的姑娘。”一聲清吟從門中飄出,環佩亂響後,庭中露出了一張美豔芬芳的臉。
兩人四目對視,幾乎同時一愣。
“是你?”鸞月遲疑片刻,帶著語翠進了門。
“原來是故人。”仙曲牌坊的主人笑了笑,揮退了左右好事的看客,引著鸞月向裏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