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的陽光甚是柔和,我翻了個身,紫砂鈴叮鈴鈴地響了兩聲,換個姿勢再閉上眼睛,它也就不再響了。還好這一宿的覺睡得不是很踏實,不然卯日星官那隻雞的叫聲定要吵得我不得安寧。
這個既是毛病又不是毛病的毛病,還要從在娘胎裏說起。真不曉得我當年到底是怎麼個鬧人的法,在娘的肚子裏足足拖了半年多才出來,出來便天生帶了雙狐狸般尖尖的耳朵。二哥總說這損了鳳族的顏麵,我倒是覺得他在嫉妒我。
因為這個毛病,我從小便得了這個寶貝----南嶺紫砂鈴,有了它才能報我一夜安睡。此時我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並不受紫砂鈴的幹擾,所以窗外的一點點響動都聽得清清楚楚。
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果然不出所料,窗戶吱呀一聲開了,二哥鬼鬼祟祟地探進頭,鬼鬼祟祟地胳膊一撐,我猛然上前兩步做了個鬼臉,他驚呼一聲,腳下踩了個空,大頭朝下摔了個嘴啃泥。
我拍著手大笑,二哥爬起來理了理衣服,沒好氣地說:“封淵啊封淵,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爹娘沒在家這幾個月,你是要把這鳳穀掀了不成?”我揉了揉頭發,笑嘻嘻地回他:“這都是哥哥教得好!”二哥搖搖頭,把我按到梳妝台前,輕輕地梳著發髻。
我咬了咬嘴唇,很不滿地說:“為什麼要梳成兩個鬏鬏。”“因為你還在總角的年齡啊,隻有你滿了千歲才可以放下來。”我今年六百歲了,在凡界就該被稱作老不死的,但是在我們這些神仙裏,還是個小不點,算算就是凡人的十三四歲,傳說中的豆蔻年華。
今天是踏青的好日子,鳳穀春意盎然,我和二哥興致勃勃地到穀裏采花。一路上清閑得很,我每采一朵花便塞到二哥懷裏,彼時他正抱了一大把,而我則撥動著落在肩頭的束頭發的白纓穗,
百無聊賴,此時又恰好離穀口不遠,我偷笑一聲,張開雙臂奔向穀口。
二哥哇地一聲,天女散花般拋了花來追我,我一個側翻到了穀口,催動咒語過了結界。外麵是一片大草原,離鳳穀很遠外才有一些人家生活。出了家門感覺是何等鬆快舒心,我抬頭看看天上的白雲,什麼時候我也能自由自在地駕雲呢,師父說以我的年齡,駕雲駕到這個水平已是不錯了,隻是我還都飛不遠。
二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一回頭,見他正奮力向我撲來,連忙提起裙邊。二哥又撲了個空,趴在草地上氣喘籲籲道:“好淵兒,哥哥是怕了你了,快跟我回去吧,我不要被爹娘罵啊!”我轉頭又跑了起來,好久沒這麼自在了,好不容易爹娘不在,我怎會跟你回去。
腳下忽地被硬硬的東西絆住,我重重地摔倒在地。順著腳下摸去,竟是一條尾巴,是一頭麒麟的尾巴!
“唔,這怎麼有一頭麒麟啊,真好看,好罕見的顏色!”我抬頭看向兩眼放光的二哥,又低頭看向這絆倒我的家夥,鐵青的鱗甲,一雙眼睛緊閉著,周圍淌滿了青綠色的血,看來是受了很重的傷。
我真真是驚訝了一回。縱使我年齡小,但因為師父的緣故,我也甚是明白,自打開天辟地以來,天上地下麒麟一族便隻有我師父青天這麼一頭鐵青色麒麟,彌足珍貴。師父是一代不敗戰神,在我心裏永遠是那麼威風,他那一身剛硬的鐵青色鱗甲也讓他更顯勇武。
既然是這麼罕見的麒麟,自然是要救的。本來還想這也許是師父的兒子,但又一想師父不知活了多少萬歲,也沒聽說過他娶什麼妻,哪裏來的兒子。二哥說這小家夥應該跟我年齡差不多,不知怎麼傷得如此之重,真可憐啊真可憐。
我讓二哥抬著他回鳳穀,二哥抱怨了一路。這一路上我都盯著這個不速之客,幫他封了經脈止血,過了晌午才把他抬回家放在二哥的床上。二哥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跑去廚房找吃的去了,我輕輕地坐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他這漂亮的鱗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