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我高中畢業。那些年大學在我媽以及全社會的的眼目中是學問和人才的代名詞,用奧運獎牌來比喻的說,大學在當時雖不是什麼金牌,至少也是個銀牌,哪像如今連銅牌都快算不上,並且隻有銅牌的一身銅臭。
我連看都不用看學校的本科線金榜,雖然我所在的縣重點高中號稱有百分之五十的本科升學率有多麼多麼的厲害;我也不用去擁擠那大部分都是高四學生的皇榜,我明白,我一定會名落孫山,而且是一落萬丈。
下麵是根本的問題:我認為文科生就******不能學習數學;堂堂中國為什麼要抱著個英語狂讀,並且分數分量還和語文相當,這讓我想起學校邀請的“李陽英語”的演講,當時我估摸李陽那廝定是嫌樂中太窮,所以派了個助手來,當那個助手人模狗樣的在舞台手舞足蹈的激情瘋狂的時候,台了歡呼聲一片,隻有我一個人對著演講台癲笑,我的笑聲鶴立雞群,讓人以為我不需要英語就已經”瘋狂”。
其實那兩科都是狗屁,我的機讀卡上麵壓根就沒塗。
分數出來了,我的文綜還不懶,語文也剛好及格。
算了,你出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大學,我這樣的人算是無緣了。
高中數年,能稱得上朋友的自在少數。在我這個喜歡把牛角尖轉爛的人麵前,稱得上知己的寥寥幾個,班長算一個,但那哥們兒珠圓玉潤,八麵玲瓏,人見人愛,我最深刻印象是最後搬離寢室的那夜,我們長談床頭於深夜,被我贈與二十厘米厚我所讀過的書而結束,當然,你也可以認為我是有些文學青年氣質的人,這在我以後的工作中造成了一定的麻煩,並且險些引起殺生之禍,這是後話。
其次是文揚,那小子多愁善感,像我,喜歡舞文弄墨,交一些較遠的朋友,以信想通,以文會友,那年代叫筆友,他拿過對方的照片給我看過,有兩個女的長得不賴,看了叫人忘不了,我還邊臆想邊打飛機過——忘了告訴讀者我是個色狼,有些悶騷,不過這不傷害任何人。話回筆友,那感情當真叫人羨慕不已;這小子在我去社會混的幾年內是我仍然思念的朋友,有時候我在想他要是個女的,我定當誓死相追。
當然說道女的,高中數年我到寫過幾封情書,分別給了三個女生:第一個大誌未籌不想不敢更沒心思愛戀;第二個,異地已有戀人,不忍背誓,幾個月後同別的班上的另一個男的卿卿我我;第三個,是個學音樂的,說夢想沒完成,婉然拒絕。三個女生都還有些姿色,讀書不錯,滿足於我腦海裏做愛的對象。
那麼高中時間,說短也長,當然絕對不能沒有遊戲。傳奇,反恐精英,魔獸世界也都是我經常把玩的遊戲,一起玩遊戲的並非知己,隻是相互拿些裝備金幣互通有無,偶爾去主題網吧比個賽什麼的。最後一個晚上——也就是全班散夥的酒會之後,我們幾個一起去網吧幹了個通宵,用來祭拜一晃而過的三年歲月。
你也許會鄙視我這個遊戲迷,畢竟玩遊戲過份的人內心是有些可怕的,遊戲始終是個爭議物,好吧,那你就深深的鄙視我吧,我無所謂,因為沒有遊戲這個故事就沒法開始,一些真善美也沒法出來。
第二天,走出網吧,酒醒,頭痛,大街上陽光燦爛,人群匆匆,商店櫥窗玻璃裏一張憔悴的我臉,抬頭望一下天空。我心裏念到:再見,我的三年畸形的青春。
於是我決定,連那枚銅牌也沒願意要。
從此,我將做一個新聞聯播裏常念的一個人——農民工
第一章,火車站
去廈門。
廈門是個令人神往的都市,那裏有我眾多親戚,這讓我對她有歸屬感。廈門還有萬人大電子廠,當組長的燕姐,她曾經買過不少唱片給我;有我的表哥,他在廈門已有二十多年,根深蒂固,並且是開廠的,是個資本家——用文科的術語來說,這是比較誘人的,至少我可以沾光一下,以後吹牛就說我哥是老板,雲雲。想到這些我難免有點激動,當然最關鍵的那裏有海,鷺島,以及我見所未見的台風,並且我媽及其男人也願意一同前往。
買了三張火車票。
我媽收拾了不少棉絮衣物,鍋碗瓢盆,那陣勢大有災禍臨頭背井離鄉之概,所以我格外羨慕那些拖著密碼箱的人,輕裝上陣,那叫瀟灑。三個人背負著行李,在人山人海的成都火車北站,這顯得格外醒目,像汪洋中的一大片白帆。用我媽的話來講,拿多少東西就會在那邊省去多少相應的錢,所以說背著的可是人民幣。我想:要是我背著的人民幣有這麼重我還打什麼工。
來到候車大廳,提前等候,發現酷熱難耐,環境如同蒸籠,汗味彌漫,聲音嘈雜,怕是再沒法等下去過夜了。
鄧叔——我媽的男朋友,提議去旅館小住一宿,反正是第二天的六點火車,於是出於孝心,我當然要自告奮勇去找房。
走出候車大廳,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不少大媽在吆喝。
“旅館,九十,幹淨清潔。”
“住宿,一百,賓館及享受。”
“住宿住宿,登記了,八十元,五星級大酒店,有熱水,有電視沙發,有單獨的廁所,床墊,物美價廉。預定從速。”
大媽見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立馬跟了過來,好像我適才槍了她的錢似的,追了兩百米,並滔滔不絕的說服我住店,我見她眼光執著並無退意,便答應了幾句,其實我隻是回頭看了一下她的臉上為什麼有一隻蒼蠅一直不走,為什麼喜歡屎的動物那麼喜歡人。
大媽帶我來到一小賣部門麵上,旁邊一胖子翹著羅漢肚坐獨椅上駕著一條腿,叼著煙,閉目養神吞雲吐霧,我定眼細看,那人神似周星馳電影中的臭名昭著的火雲邪神,我有些想求簽名的衝動。大媽給他講了些什麼,那人果然拿了白紙動起筆來,不過他拿筆的姿勢怕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比他強,他寫了些什麼,大媽拿了過來給我,說:“八十元,這是單據,晚上六點憑此在三叉路口,我帶你們一起過去。”
“那你現在就帶我去,省得麻煩。”
“現在不行,有的客人還沒退房,放心,我們做生意二十年了,天天年年在此,還騙你不成?”大媽信誓旦旦並唾沫橫飛的怨了我幾句。
我拿著單據一看,那字跡真是龍飛鳳舞,東倒西歪,我估計連農村開中藥單的老中醫也自歎弗如,我再看“火雲邪神”,現在他沒有明星相了,他的正臉額頭中央有一個紅色肉瘤,硬幣大小,雙唇發紫,橫肉把雙眼拉成八字形嚴重分家,人如其字,就像被人揍過一頓的模樣,這不是橫看成嶺側成峰麼。
給了錢,我急忙回候車廳,收拾行李,看表六點將至,便往三叉路口走去。路上我媽一直念叨說:我們不該住這麼豪華的房間,我們應該住二十元一晚的,出門在外簡單實用就行。雲雲。說得我耳朵都裝不下了。到了路口,發現那大媽果然沒有騙我們她還在,隻是周圍全是她拉來的客人,約有三十多號。
一輛麵包車停在人群前,大媽不住吆喊:“可以上車了。”
話語方落,十幾個大漢爭先恐後上了車,我們仨猶豫,大媽不耐煩地吼道:“再來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