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1 / 3)

?第13章

西羌的冬天一日比一日寒冷,凜烈北風肆虐蒼茫大地,呼嘯的風聲讓在金殿內屏息等待的朝臣們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拓跋朔靜靜地坐在龍椅之上,銳利的目光注視著階下的群臣,久病的他體力已大不如前,但眼眸卻依然清澈,明亮的目光掃過朝臣們的臉,讓每一個被掃視到的大臣都是心中一凜。

終於,拓跋朔開口了:“是誰派人去刺殺大理公主的?”

沒有人回答。

“我知道是你們大家合謀策劃的。”拓跋朔的目光犀利逼人,“你們的用意朕清楚,朕不想再追究了,但朕還是那句話:朕不同意出兵軒龍。”

“還請皇上三思啊。這次大理的聯姻失利正給了我們一個大好的機會。”老太師奏道,他是仇視軒龍一派的首領。

“可大理並未如你們所想的那樣出兵報複。”

“皇上,依臣等愚見,大理定是畏懼軒龍國力,恐自己勢單力薄、無製勝的把握,否則,愛女如命的段皇爺又怎會坐視不理。皇上,隻要咱們與大理聯絡,兩國南北夾擊,必能報大理之仇,雪我國之恥。”

“不行!”拓跋朔劍眉一擰,“朕與軒龍皇帝早在十五年前便承諾和平共處、永不言兵,此刻,爾等卻讓朕出兵征討,豈不是要讓天下人恥笑朕嗎?”

“皇上,先帝……”老太師還想再諫。

“不必再說了。你們想陷朕於不義嗎?”拓跋朔厲聲說,胸口忽然有些不適,他咳了幾聲。

“臣等不敢,請皇上康息龍體。”群臣忙道。

拓跋朔調勻了氣息,接著說道:“你們為什麼總想著要打仗、要雪恨?難道你們不知道一場戰爭會給百姓們帶來多少災難嗎?”

“皇上英明。”群臣回答。

“算了,朕知道你們心裏還是不服。但朕勸你們,把這些想著怎樣打仗的時間,拿來多關心一下百姓的疾苦。咳咳,今年入冬至今無雪,這樣反常的氣候,你們怎麼看?”

“回皇上,據老臣的經驗,若是前一年的冬天不降雨雪,則下一年的春天必會風沙劇烈。”老太師回答。

“是啊。”拓跋朔點點頭,“去年冬天雪下得小,今年開春就已經很幹燥了。西羌本就幹旱少水,朕擔心再不降雪,明春可能會有沙暴。”

“老臣認為這可能是上天在……”老太師不死心地說。

“在怎樣?懲罰嗎?朕治國十五年,勤勤懇懇,可有任何失德之處?”拓跋朔激動得又劇烈地咳嗽起來,“朕……知道……你們怪朕未給先帝報仇,咳咳,可你們也用不著有這種‘上天降罪’的無稽之談!”

“是呀,老太師,你怎可用這樣的話來威逼皇兄?!”有人出言反駁。拓跋朔定睛一看,說話的正是自己的六弟——拓跋翔。

“六王爺,您不也讚成出兵軒龍嗎?”老太師問。

“不錯,我是不反對。可皇兄既然不願意,咱們做臣子的又怎可強迫!再說,這下雪一事又與皇兄何關?”

“可這不下雪,總是有原因的吧。”

聽老太師這麼一說,群臣的目光都轉向高高在上的皇帝。拓跋朔冷冷地看著下麵,心想:這不是要逼宮嗎?

見大家都臉色不善,拓跋翔忙出來打圓場:“皇兄,臣弟倒有個主意。”

“你說吧。”

“總不降雪確實有些反常。皇兄既然體恤萬民,就不妨親自移駕去神殿祭告天地、祈禱雨雪,說不定真會降下雨雪,這樣一來,那些不經之談,豈不是不攻自破了?”

“可是皇上龍體欠安,那神殿又遠在賀蘭山巔,這如何去得?”有人反對。

“隻要皇上同意,我願親領太醫,帶上兵馬,護送皇上。”拓跋翔回答。

沉吟良久,拓跋朔終於開口:“為了天下百姓,朕願親往。”

“臣弟請率軍隨駕。”拓跋翔說。

“好吧。一切由你去布置吧。”拓跋朔深不可測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看了拓跋翔一眼,“隻調朕的禦林軍護駕就行了,不用把你的軍隊也帶上。”

“是,皇兄。”拓跋翔皺了一下眉頭,“臣弟還想帶幾個親兵、部將,他們都膽識過人,相信一定能協助臣弟護駕周全。”

拓跋朔麵無表情,隨意地說了一句:“你若想清楚了,就隨你吧。”

齋戒沐浴七日之後,禦駕祭天的隊伍終於就要出發。

拓跋朔站在禦輦前麵,看著前來送行的百官全都跪在自己身前,黑壓壓的,鋪了滿地。他心中湧起一種得意:這一群人,平日裏再怎麼跟自己爭吵,再怎麼給自己施壓,可他們畢竟隻是臣下,今天還不是得跪在這裏給自己行禮、朝拜?一時間,他覺得天也藍了,心也闊了。

威嚴的目光緩緩地俯視過下麵的群臣,最後停留在跪在最前麵的未央身上。看到兒子,拓跋朔心頭忽然有些不舍,剛才所有因權力帶來的快感都極快地消而逝去。他走到未央麵前,拉起未央。未央是太子,拓跋朔走後,他將留下監國。

“父王,您要注意身體。”未央的眼中有些亮閃閃的東西。

望著未央酷似雲若的麵孔,拓跋朔突然浮出這樣一個念頭:要是現在就能下一場雪該多好,這樣自己就不必走了。怎麼說,這裏也是自己的家。他伸手為未央整理了衣襟,說道:“好好管理國家,好好……照顧好你母後,等著父王回來。”

未央愣了一下,父王為何會用如此沉重的語氣?這隻是一次祭天出行而已,以前就是禦駕親征之前,父王也不會這樣憂鬱。但他還是懂事地點了點頭。

“好。”拓跋朔放心地微笑著,然後轉身走進禦輦。

“起駕!”長長的回聲中,祭天隊伍漸漸離宮遠去……

十數日後,拓跋朔的隊伍終於到達賀蘭山上。這裏的氣候比京城更加惡劣,拓跋朔明顯感到了自己的力不從心、日益衰弱。強撐著沉重的病體在所有的祭祀活動完畢之後,體力不支的他決定在神殿旁的行宮裏休息幾天再回京。這日,他從昏睡中醒來,睜開眼,他看見拓跋翔站在眼前,殿中除了自己身旁的小太監秦三外別無他人。

看見拓跋朔蘇醒,拓跋翔忙說:“皇兄,您醒了?”

“讓皇弟掛心了。”拓跋朔坐起身來,感到全身乏力。

“皇兄客氣了,我也是剛過來,可巧您就醒了。”

“你……咳咳……有事嗎?”

“就是想來看看您。皇兄,您怎麼咳得如此厲害?”拓跋翔關切地端來一碗藥,“臣弟剛從太醫那兒來,順便為您把藥端來了。”

拓跋朔似乎是不經意地看了拓跋翔一眼:“放在桌上吧。”

雖是病中,但他蒼白的臉上,一雙星目依舊格外的明亮,剛才那一眼讓拓跋翔覺得像是刀鋒一閃,但他還是大著膽子說:“皇兄,藥涼了可不好,您還是趁熱先喝了吧。”

看見拓跋翔胸前的衣服微有隆起,似藏有硬物,拓跋朔心中有數,暗暗拿定了主意,他淡然一笑:“好,拿過來吧。”

拓跋翔端藥的手有些顫抖,拓跋朔似乎並未在意,伸手接過藥碗,他端詳了一會,又抬頭看看拓跋翔,口中低吟:“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拓跋翔似有所動,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靜下來,將一隻手放於胸前的隆起物之上。

拓跋朔歎了口氣,將藥送入口中。眼看著拓跋朔將藥全部喝下,拓跋翔的嘴角泛起一絲陰冷的笑意。

“皇上……”秦三也發覺情況不對。

“晚了。”拓跋翔冷冷道,眼中閃出得意的光來,“皇兄,沒想到你這麼痛快。”

“你懷裏的匕首恐怕用不上了。”拓跋朔帶著洞察一切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