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歎息,穿越千古,來到這裏。
良久,明滅的眼光暗了下去,重歸寂靜與晦暗,似乎是眨了一下眼,忽地,閃爍出了更為奪目的光芒。
璀璨的金色,慈悲包容萬物,似有萬千佛陀在左瞳誦念經文,無數蓮花在右瞳開了散落,花開世界生花落世界滅,一個又一個的世界在左瞳毀滅新生。
那是何等的境界,又是何等的慈悲。
能有這樣一雙瞳孔的,在初晴的印象裏,隻有一人。
她不敢確定,也不敢發問。
真相太過直接,她怕接受不了,地位太過懸殊,她更沒有資格先行發問。
人類的修行曆並不是一帆風順,而是建立在大量死亡的基礎上,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自然能從他的死因中得出結論,來避免重蹈覆轍。在屍體上成長的花朵能綻放的格外眼裏。用血水澆灌的泥土,才能栽種最珍貴的果實。
最初的修行,是依靠殺戮,一門功法的創造或發現,往往掀起的是大量的腥風血雨。每一個人都是先驅者都是名師,他們在賭上自己的生命修煉。有的成功了,有的爆體身亡,有的則是成為了瘋子,在那個年代,能相信的隻有自己。
有的人,收徒八百,隻為實驗自己的功法,最終宗門隻剩他一人,功法大成,他叫魔師。
有的人,在戰場收集屍體,解剖了一個又一個。有的人將自葬於蛇窟隻為練就一身毒王。不瘋魔,不成活。那個年代,無數傳奇快速崛起,又有無數傳奇隕落。
認真到了極致,就是瘋子。瘋到了頂點,那就是宗師。
那個時代有很多宗師,有很多佛陀,有很多王者。卻隻有一個佛王。
萬佛之王,萬佛之祖。
有一句話流傳至今,若不是路斷了,若不是晚生了兩千年,這世間沒有釋迦,隻存爛珂。
佛王叫爛珂。
如果,他活到了現在,那麼。
他真是一個可怕的人。初晴腦海裏冒出了這一句話。
不是崇拜不是高高仰視,而是覺得可怕,與境界無關,那是意誌。同一時代的人都死傷待盡,究竟是怎樣的意誌,才能使人熬過漫長的空白漫長的等待漫長的孤寂。
這份漫長不是一個小時不是一天不是一個月不是一年不是十年,而是一千多年!
新曆元年到現在,一千多年!
蟬伏十七年,鳴一夏。
那他,潛伏了整整千年,又該爆發出多大的能量?
初晴覺得自己坐在一條飄搖的小船中,那是寬廣的大河,從過去奔去未來,小船隨著浪潮搖擺打轉,自己就這樣孤獨無力的坐著,不知道終點是何處,不知道這小小的船兒會不會被一個浪所打翻。
那是,深深的無力感。
“你在迷惘。”
聲音自黑暗中飄散,是的,是飄散,一滴水滴入海中,那麼水就變成了海。聲音融入到空氣中,那麼聲音就變成了空氣。
無數的聲音在回蕩著,在腦海嗡嗡作響,蒼涼古樸,卻又如雷音,轟然一道道響徹在初晴內心,也響徹在程心內心,仿佛吸入一口氣,每一絲氣息當中,都有一個聲音,在說道,你在迷惘。
佛法大海信為能入,智為能度。
程心明明已下定決心,不再迷惘。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變得憎恨自己。
這是一個老套有老舊的故事,和一般的故事不同的事,程心沒有過去,她從一睜開眼就是這般,沒有童年,沒有人生的軌跡。
亞人都這樣,長得像人,一樣的有心有愛有恨,卻不是人。
冰涼的玻璃是子宮,僵硬的朔膠是臍帶。
就像舊人類以前所吃的炸雞,打一針,小小的雞苗就會在幾天之內快速成長,然後走完這一生。
有時候程心覺得自己還不如這炸雞,起碼,感受不到活著的痛苦。
她經常撫摸自己後背的頸椎處,仿佛隔著溫暖的血肉,隔著翻滾的血液,隔著一個個細胞,它們在不斷分裂不斷新生,然後再一個地方停止運轉。
那裏一片冰涼,,頸椎是斷的,用了一塊小小的芯片連著。
正因為有這小小的芯片,他們才能存活至今。
這是每個亞人,都有的傷口,借用外力來調整基因,是要付出代價的,這份代價,就是不能修煉,修煉的最終目的,是解開層層的基因鎖,而亞人的基因經過強製調整,已經變得不再完整,鎖壞了,門自然再也無法打開。哪怕你拿著正確的鑰匙,也不行!
而這個小小的芯片,連接著腦域,裏麵記載了亞人的三大定律。
“亞人不得傷害人類,也不見得人受到傷害而袖手旁觀。”
“亞人應服從人的命令,但不得違反第一定律。”
“亞人必須保護自身安全,但不得違反第一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