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人要是快死了,往事就會浮現在眼前。
像盞盞的走馬燈,上麵的剪影就是走過的人生,緩緩地旋轉,轉完一圈,預示著走完一生。
林憶看到了幼時的自己,躺在輪椅上,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世界,那是一個孤獨的小孩與一片孤單的星空。
他看到自己被送進寒冷之臥,在那片純白中閉目。
他看到自己醒來,高高懸在頭頂的巨大戰艦。
當人類打開禁區的時候,就意味著壽命迎來了一次質的突破,無論是新人類還是舊人類,哪怕不修練,平均的壽命也能高達150年,自然的準則是優勝劣汰,強者更加的強,弱者更加的弱。
在這些麵前,林憶屬於弱者。
他走到了十八,生命即將終結。
一滴眼淚打落在林憶的臉上,接著又是一滴,像是在下一場雨,其實淅淅瀝瀝,隨後大雨傾至,林憶走在路上,忽然聽到有人在喊著他的名字,一聲又一聲,聲聲不斷。
雨從天而至打落在地麵,那是一根根細長的線,把天與地連接到了一起。
聲音在他們之間回蕩,一如這片天地。
林憶在磅礴的雨中轉過身去,一個身影在暴雨之中,分外朦朧,他們之間隔著一幕雨簾,朦朦朧朧看不清彼此的臉,臉是模糊的,可是他又清楚的看到,那在雨中飄搖的輕紗般的黑發,以及發間那抹朱紅,在這昏昏暗暗的世界中,在這濕濕嗒嗒的雨水中,紅的驚心動魄。
他撐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根朱紅色的麻繩,綁在秀麗的黑發上。緊接著是一張臉龐,是初晴。
見他睜開雙眼,初晴破涕為笑。
臉上還掛著道道紅痕,那是淚水不斷所留下的痕跡,她雙手緊捧著,裏麵有一汪水,水麵有些波瀾,,一道道圓暈在水中擴散,手在微抖。
她輕輕把雙手送到林憶嘴前,指尖觸碰到了他的唇,幹燥就像是一塊幹枯的樹皮,她顫著聲說道:“喝點水。”
離開,是為了取水,隧道中石壁上有水。
蓮海輕搖,發出沙沙的響聲,似在歎息。
初晴走入山中,她清楚的知道,這一步所意味著的。可是在林憶死之前,自己總得做點什麼。
冉冉的的水順著指尖,沿著幹裂的嘴唇,流進了林憶的口中,水看上去很清冽,在金光的映射下顯得純淨透明。
有一股鹹味,很鹹,那是海水的味道。
這個石壁處於萬丈深海之下,那麼所滲的水,自然是海水。
海水和湖水一樣清澈,湖水能喝海水卻不能,因為鹹。
絲絲的海水被林憶咽下。他心裏想著,自己的命果真是不好,就連臨死前都還要受這種折磨。
然而他沒有說話,隻是虛弱的看著初晴,他想勾動嘴角笑一下,卻發現自己的麵部已經僵硬,此時的眼皮也沉重的像是一道鐵門,周遭有聲音不斷催促他,快點閉上眼吧。
絲絲凜冽的海水,從林憶的嘴角流出,初晴隻感覺林憶的身體漸漸涼了下來,越來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