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墨終於知道了“濺一身血”的真實感受。
10秒鍾前,他還在和身旁的這個中年男人一邊閑扯一邊準備走出這片該死的人造叢林。
10秒鍾後,他還站在原地,身旁的男人卻像是羊肉串一樣被數根尖木樁釘在了地上。
就像是劣質的水球被刺爆一般,黏稠的血漿瞬間噴了楊墨一臉。
這種既黏且熱的液體掛在臉上的感覺並不太陌生,多年前他苦追的女生曾用食堂的臘八粥潑了他一臉,這二者的觸感現在看來應該是差不多的
“操。。。。”
楊墨的語言功能似乎退化成了隻有一個字的容量。
因為他的大腦現在就好似個空心的足球,還是正在慢慢漏氣的那種便宜貨。
思維無比的混亂,一個談吐風趣的大活人,瞬間在自己身旁被亂木紮成了刺蝟,還在他眼前撲通了好一會兒。
如果不是那個人的腸子濺出來粘到了他的鞋上,他一定會認為這就是部愚蠢電影的試鏡。
此刻楊墨就像是座爛極的雕像,呆楞的站在身旁的大樹下一動也不動,身上像剛剛被潑滿了紅漆,看上去十分的詭異。
身前七八米處灌木叢中突然傳來的走動聲將他從持續的驚詫中拽回現實。
心中隻有逃命這一個念頭的楊墨,一個大轉身準備向樹旁幾米處的叢林小徑奔去。誰知剛邁出了兩步,隻覺一腳踩空,整個人前傾著向下跌落,“嘭”的一聲重重地摔進了地麵上一個隱蔽的土坑裏。
跌落在土坑中的楊墨立時感到下身一陣劇烈的痛楚傳來,仔細看去,隻見他先著地的右小腿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歪向了內側,稍一挪動便是鑽心的疼痛。
抬頭望去,這個狹窄的土坑足有四五米的高度,便是腿腳完好的人也很難輕易爬出去,更何況他現在連站立起來都充滿困難。
望著頭頂這塊不足兩米見方的坑頭,此刻的楊墨腸子都悔青了:為了那5000塊錢,把命都搭進來了。
人造頂棚上的擴音器此時傳來了冰冷的機器聲音:
“46號選手王忠全被17號選手高弈擊殺,其自身技能‘懸浮力場’為17號選手高弈獲得。遊戲剩餘存活者數量為34人!
楊墨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之前擴音器裏陸續傳來的那些某人被某人所擊殺的信息,無疑是真實的了。
從一開始,這就已經不是一場簡單的遊戲了。
這裏,是地獄。
楊墨無力的靠坐在土坑裏,一顆心似乎是掉到了褲襠裏。
“如果。。。如果三天前沒有搭理那個男人,現在的我應該會趕在去招聘的路上吧。”楊墨失神的幻想著。
事情還要從三天前的那個中午說起。
——三天前
“您很優秀,但是目前看來您還不符合我們公司的要求,希望以後有機會我們可以再度合作。”
在麵試人員禮貌而又冰冷的語氣下,楊墨訕訕的轉身走出了這家器材公司的大門。
門外刺眼的正午陽光有如同學朋友的質問嘲笑一般,曬得令他抬不起頭來。
這家經營健身器材的公司已經不知是第多少家一看簡曆便直接將他拒之門外的地方了。
24歲,大學肄業。已經離開學校兩年的他至今仍未找到一份看之尚可的工作。
“唉。。。如今也就隻能去建築工地試試了。”
掃視了一下自己單薄的身體,楊墨不禁對這個念頭充滿了懷疑。
他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由於大學期間的考試作弊,楊墨在訴說離別的畢業季裏並沒有拿到屬於自己的畢業證書。由於不敢告訴家裏人真實情況,他隻有在電話中對父母謊稱自己已經順利畢業,現在正在某大城市打拚,並且拍著胸脯豪氣雲天的宣布:“混不好我就不回來了!”
而現實是這兩年他一直靠著向家裏索要的“生活補貼”勉強過活,租住在陰暗潮濕的合租地下室裏,過的像一隻喪家敗走的地鼠。
楊父楊母心疼兒子在大城市打拚,認為他既然在大城市工作每個月入不敷出,如此辛苦,還不如早早回家,托人給他安排工作。
慌撒到了這個地步,就是活剮了楊墨,他也是絕不會回家的,一旦回去,學曆的問題必然昭示於人,父母含辛茹苦將他供讀成人,他已不敢想象二老得知真相時的那一刻會是怎樣的表情。
每每想到這裏,楊墨不禁有了一種昔日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悲涼感。
烈日當頭,楊墨漫無目的地遊蕩在大街上。身邊走過的匆匆路人川流不息,仿佛這座忙碌的城市隻有他這麼一個閑人。
低頭懷著重重心事的他,像一條剛打了敗仗的流浪狗。
“嘭”
楊墨被一個匆匆趕路的男子迎麵撞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