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2 / 3)

“她為了吃,無所不用其極,能買的話就砸銀兩,買不到就幹脆用搶的。這幾年來,她走遍大江南北,就顧著吃吃吃吃吃吃……”

窗外,月上枝頭,又落了枝頭,子時都快過了。

天啊,再這樣下去,天都要亮了,她還能逃嗎?

滿意心裏發急,正愁鐵索明明喝了這麼多酒,卻還遲遲不倒下,反倒精神更好,仿佛要抓著她說上一整夜,把這幾年所受的苦,全數傾吐出來,害得她根本無法脫身——

對了!迷藥,她還有迷藥!

想起這最後的“絕招”,她深吸一口氣,偷偷的、小心翼翼的,從繡裙口袋裏,摸出那個小紙包。趁著他仍在叨念時,把酒杯端到桌下,試圖不著痕跡的把藥粉倒進去。

為了不被發現,她保持微笑,努力裝作很注意傾聽,長睫下的眼兒卻瞄著桌下,持著藥包的手,微微的發抖,藥粉一點一點的落進酒裏……

“現在,她還要我娶你!”

這句悶聲咆哮,嚇得她身子一顫,雙手不聽使喚,藥粉唰唰唰的全倒進杯裏了。

糟糕,這、這、這這這——放這麼多,不要緊吧?這是她生平頭一次下藥,下手不知輕重,根本不知該放多少。

晶瑩的眼兒,還是直瞪著手裏那杯酒。藥粉放得實在太多,酒色不再清澈,那渾濁的顏色,任誰看了都會察覺不對勁的。

驀地,一隻大手探來,拿過那杯酒,在她驚慌訝異,又有些期待的注視下,湊到了薄唇邊。

鐵索隻喝了一口,就擰起濃眉,瞪著杯中物。

“味道不對。”

“可能——可能——可能是茶水見底了,有些茶渣。”滿意嚇得手心直冒汗,硬擠出微笑,睜著眼睛說瞎話,不抱希望的想哄騙他,堅持他喝的是茶水。

這下子她可以確定,他肯定是醉了。

不但是醉,而且還醉得厲害。

因為,他居然信了她蹩腳的謊話,還舉杯就口,仰頭喝幹。

噢噢,太好了,隻要再等一下子,藥效發作後,這個男人肯定就要昏了!她隻要再耐著性子,再聽一下下、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

鐵索一抹嘴邊的酒漬,亮得不尋常的眼,看著那張秀麗的臉兒,繼續長篇大論。“龍無雙態意妄為,得罪過的人,數都數不完。你知道,這幾年來,上門來找碴、狙殺或探路,又被我打退的殺手有多少嗎?”

她——她——她不想知道——行不行啊?

他卻堅持要說。

“四年前,二月初八,我答應為她賣命的第三天,就有人找上門來。那人是漠北邪狼,專用一雙鋼造利爪,收了人三萬兩銀子,要來取她的項上人頭。”

“四年前,二月初十,她為了吃湖菱燒豆腐,在前往江南的路上,順手搶了洞庭十八鷹的祖傳好酒。那十八個人氣得要追殺她,在洞庭湖畔,被我一並解決了。”洞庭十八鷹危害兩湘多年,事後龍無雙還沾沾自喜,說她這麼做,也算是為民除害。

“四年前,二月十三早上,邊城鬼刀仇雄找上門來。”

“四年前,二月十五早上,仇雄的師兄,獨臂邪郎君蕭逸來了。”

“四年前,二月十九的傍晚,仇雄的師叔,破魂指樊過天也來了。到了夜裏左右,連仇雄的師父,單刀任無敵都來了。”這一門四人,全被他擺平了。

“四年前,二月二十八,寧州奪命判官閻長青,為了大筆賞金,要來取她性命。”

“四年前,三月初二,那天白天還沒事,到了夜裏——”

然後,半個時辰過去了,滿意聽得雙眼發直,他卻隻說到了四年前的五月上旬,第二十八個殺手被他撂倒,扔出客棧大門的情形。

誰來救救她啊?為什麼他還不倒下?那迷藥無效嗎?那迷藥過期了嗎?

噢,拜托,別再說了!她不要再聽那些殺手的事了!她也不要再聽龍無雙的“豐功偉業”,跟種種令人發指的惡劣行徑了!

滿意欲哭無淚,鐵索卻仍口若懸河,她先前隻知道,他武功過人,卻沒想到他的碎碎念神功更駭人。

他叨叨念念,反覆數落龍無雙的不是,訴說著這些年來所受的刻薄待遇,跟一樁又一樁永難做盡的苦差事,簡直如同江河奔流、百川潰瀉,話匣子一開就沒完沒了。

那張薄唇,就在她的眼前開合開合開合開合,就是不肯閉上。他不斷的念,念到她頭昏腦脹、眼前發黑,幾乎想跪下來,哭著求他,不要再說了!

“四年前,五月初九,金槍高七——”

終於,當第二十九個殺手的名字,從他嘴裏冒出來時,忍無可忍的滿意崩潰了!

“夠了!”她衝動的喊道,本能的伸手,用白嫩的掌,交疊搗住那張滔滔不絕的嘴,想止住折磨她的源頭。

過亮的黑眸眯起,強而有力的大手,握住嘴上的小手,輕而易舉的挪開。

看見那炯亮的眼神,她火速回過神來,嚇得想收手,他偏偏卻緊握著不放,鉗得死緊。“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縮著頸,又驚又怕,急著想脫身。“呃,鐵大俠——不好意思——時候不早了,你要不要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