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唇邊還殘餘著剛才吐血留下來的痕跡,如果不是那張臉在中毒之後被燭光映得更為蒼白,她現在這份冷靜和淡定的模樣還真能騙過不少人。
黑衣人冷冷一笑,盯著她唇角還在外溢的血絲,啞聲道:“沐紅邑,沒想到你也會有今日。”
“你究竟是什麼人?”沐紅邑低喘了兩口氣,依然坐在那裏,抬眼看著他,就算氣息已亂,臉色卻依然從容:“一直以來下毒害我的不是如霜,是你?”
“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這樣枉殺了一條無辜的性命,這件事你還有臉提起?”黑衣人眸色一沉,眼底迅速升起怨恨的光芒:“沐紅邑,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那般心狠手辣,佛口蛇心!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為這世上無辜的百姓除去你這個毒婦!”
黑衣人似乎很焦急,話都不願意多說幾句,話語剛落下,手腕一轉,不知道何時落在手中的長劍已經嗖的一聲,照著沐紅邑的心門直刺而來。
黑衣人步伐緩慢,氣息浮弱,不僅不像是個練武之人,甚至,比一般人還要氣弱幾分。
但,他出手卻快如閃電,那看著平淡無奇的一劍,其中蘊藏的,竟全是攝人的殺機。
那一劍的威力,就連沐紅邑也感覺到有幾分吃驚,他們沐府裏什麼時候藏了個如此厲害的人物?
依他身形來看,是個男子,一身黑衣將他整個人蒙了起來,根本看不清他本來的麵目,他刻意將嗓子壓住,沙啞的聲音完全聽不出原來的樣子。
這男子究竟是誰?
身上沒有任何味道,也沒有特別明顯的特征表現,哪怕人在麵前,沐紅邑還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
稍一分神,那淩厲的劍氣已經來到她的麵前,雖然身中劇毒,但,以沐紅邑這麼多年的修為,這一劍她還是能接得住。
掌心一緊,掌中蓄滿了真氣,呼的一聲,帶著七成功力的一掌,迎著他的劍氣襲了過去。
她身形一轉,雙腳似未曾及地,人已經穩穩落在對麵的長椅上。
黑衣人被她的掌力震開,腳步一定,一轉身,又是嗖的一劍向她刺了過去。
出手這麼快,身形如此靈活,隻是氣息比尋常人稍弱幾分……
沐紅邑眼眸一凝,掌中再次蓄滿內力,這次她不躲不閃,在劍尖快要到達她麵門之際,忽然兩指精確無誤地夾住劍尖,一身真氣將她整個人包裹了起來,讓對方的劍氣無法傷到自己半分。
可因為運功過度,體內劇毒比起剛才滲透得更快,嘴一張,一口黑血便湧了出來。
她淩厲的目光直視黑衣人,沉聲道:“你究竟是何人?與我有何冤仇?為何潛伏在我府中到現在才出手?”
黑衣人隻是冷冷一笑,並不回應,手腕一轉,劍尖帶著更重的內力繼續向她壓去。
沐紅邑深吸一口氣,人一退,砰的一聲撞上了身後的椅背。
劍尖離自己又緊了半分,她隻能集中精力,把所有內力凝聚在雙指上,慢慢讓他的劍尖在自己心門前一寸一寸移開。
論內力黑衣人明顯不是沐紅邑的對手,但沐紅邑如今身中劇毒,毒氣攻心,內力正在一點一點渙散之中,長久下去,她一定會死在黑衣人的手中。
低喘了兩口氣,她又看著黑衣人,沉聲問道:“我掌管桑城這麼多年,從未做過傷害百姓的事,你究竟是哪家的人?為何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聞言,黑衣人臉色一沉,眼底迸發出的是更為濃烈的恨意:“你確定你果真從未做過對不起百姓的事?”
因為憤怒,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沙啞。
沐紅邑哪怕已經盡了力在凝聽,還是凝聽不出來這把聲音究竟屬於何人。
但難得黑衣人願意開口和自己說話,她眸光一閃,便又繼續道:“你說我傷害過百姓,那你倒是說說我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讓百姓受難?”
黑衣人沒有說話,劍中的力量不斷在增加。
沐紅邑唇角又溢出一口黑血,指尖的真氣已經快耗到盡頭了。
“你說不出,那就是汙蔑,無緣無故對我下毒偷襲,分明非君子所為,你是夢弑月派來的奸細,是不是?”
黑衣男子在聽到“夢弑月”這三個字之後,眼下的恨意更是到達了巔峰,他咬牙切齒,往前跨了半句,用盡全力把手裏的長劍往沐紅邑身上紮去。
沐紅邑氣息一弱,那把長劍的劍尖已經紮入了她的胸口,可她依然以雙指使命將劍身夾住,不讓劍尖在深入自己的身體。
胸口,心門所在之處,再往裏頭紮入半寸,她這條命也就保不住了。
這人,竟是非要殺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