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楚玄遲果然在午夜時分發起了高熱,不過七七早有準備,哪怕熱度不低,直燒到四十度,她還是讓他在天亮之前將熱度降下來了。
隻是一整晚,那兩片原本粉嫩好看的薄唇一直泛著病弱的白,濃密的劍眉深鎖,哪怕在夢中,依然滿懷心事。
七七就這樣守在床邊,直到淩晨時分他退了熱,終於安穩睡過去,她才將已經冷透的水端了出去。
一夜沒有休息,正要去膳房看看有沒有東西可以填填肚子,不料走過長廊的時候,一絲異動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鬼宿依然守在楚江南臥房的門外,隻是這次七七知道,裏頭的人已經回來了。
悄無聲息躍上屋頂,就連鬼宿也不過隻是感覺到風向有異動,抬眼望去,卻不見有任何的異樣的氣息,等他發現不妥的時候,七七已闖入房中。
鬼宿正要推門而入,裏頭卻傳來楚江南淡然的聲音:“是七七,你回去休息吧,這裏不用你守了。”
鬼宿隻是遲疑了片刻,便轉身走遠了。
看著自己眼前這一身染了血跡的白衣,以及他手上尚未來得及放下的天涯琴,七七隻覺得這一刻不僅身體十分疲憊,就連心也也很累,說不出的累。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楚江南走到內堂,將天涯琴放好,才回頭看著跟在自己身後那個麵容淡若到如同沒有生息一般的女子。
她眼底的沉痛讓他心口一堵,很多話想說,卻又硬是忍下來了。
七七默不作聲走到他跟前,將他的大掌執了起來,長指落在他腕間。
把了片刻,她才輕聲道:“你傷了心脈,躺下來,我給你施針。”
楚江南不多說,在床邊坐下,褪去靴子,脫下外袍,便躺了下去。
七七走到床邊坐下,把針包取出,再將他身上衣裳往兩邊拉開,讓他肌肉飽滿的胸膛展露出來。
楚江南臉頰微微熱了熱,輕聲道:“要不……還是讓沐先生過來……”
“這時候人家睡得正香,你忍心將他吵醒嗎?”施針而已,到今時今日她的手法哪怕還遠不及沐初,但也是不差了,有必要對她這麼沒信心嗎?
她不說話,長針已在他心門穴位上慢慢紮入。
起初楚江南也不知道應該把視線調到哪裏,不想去看她,是因為看著她的時候會心虛,他不習慣撒謊,但這事卻是無論如何不能讓她知道的。
可若是她問起……
他呼吸很亂,弄得七七也不由得皺起了眉,垂眸盯著他道:“你再這麼緊張,會妨礙我紮針,放鬆點。”
楚江南微愣,終於抬起眼簾對上她的視線,他……有在緊張嗎?他一點都察覺不到,隻是……不知道這時候該與她說些什麼。
“放輕鬆,我紮的是穴位,不會疼的。”七七又道。
他動了下唇,卻沒有說話,一點痛楚對他來說能算什麼?他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
沒有被她看到也就罷了,哪怕明知道她在懷疑些什麼,但至少不像今日這般被撞了個正著。
昨夜出了點意外,他傷得比平時都要重,誰知這麼不巧,傷得最重的一次竟被她看到了。
“我讓你放鬆,怎麼就這麼不聽話?”七七又瞅了他一眼,忽然抬起食指,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指尖落在他腋下,竟輕輕抓了幾把。
楚江南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從一開始還能死死忍著,隻是輕輕想要把她手拉開,到最後忍無可忍了,壓抑的笑聲才從兩片薄唇間溢出。
萬萬沒想到她會這樣折騰自己,想要起來,卻被她帶著警告意味的眼神阻止,最終他無奈,隻能一邊笑著,一邊求饒道:“我……不再緊張了,一點都……不緊張了,七七,別再折騰,我……哈哈……不舒服。”
一向連笑都少得可憐的出塵男子,如今被自己折騰成這樣,墨眸浮著點點笑出來的霧色,粉色的唇瓣泛著可憐兮兮的光澤,若不是心中真的當她是自己人,豈能任她這樣折磨?
七七無聲歎息,把長指收了回去,視線鎖在他不斷起伏的胸膛上,手裏的銀針落下,針尖對準穴位,卻沒有紮下:“現在深呼吸,跟著我學,吸氣。”
她深吸一口氣,楚江南抬眼看著她,乖乖跟著一起吸氣,再跟著她的指示慢慢吐出,幾個深呼吸之後,繃緊的身軀總算輕鬆了下來。
七七手腳麻利地落針,轉眼間已經把該紮的銀針全部紮了下去,收起針包,她看著他道:“師兄坐起來,我替你運功,可以讓針灸的效果加倍。”
“好。”楚江南從床上坐起,盤起兩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