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一些心結解不開。
對於河寶恩來說,這個心結是死亡。而死亡,對於她來說,是再也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再也成為不了自己想成為的自己。
每個人,也都有一些秘密不能與人分享。
對於河寶恩來說,被預定一樣的命運是她身上最大的秘密,她無法向專業人士求助,更不可能對那些一直關心愛護著她的人訴說。
情緒在心裏憋得久了,總歸要有個地方傾瀉,但傾瀉的方式如此不受控製,是河寶恩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
這輩子,河寶恩以歌手成名。
她做到了前世想做卻沒來得及做的事情,也成為了比前世更獨特而有靈氣的人。
“河寶恩的歌,一不小心就聽哭了。”
“河寶恩的歌裏有太多的情緒,很戳人共鳴。”
“河寶恩獨一無二的感性,造就了獨一無二的曲風。”
“河寶恩是靈魂級hippop歌者,不嘩眾取寵隻料理人心。”
隨著河寶恩在娛樂圈的資曆越來越深,也隨著河寶恩專輯含金量的越來越高。各種各樣的讚譽與評論洶湧而至,“感性”成為了河寶恩的金字招牌。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河寶恩飽含內心真實情感的創作,將她自己推上了神壇。
她卻沒想到有一天,她會不敢讓人聽到自己的創作,因為必須要隱藏掉自己的某些情感。
對死亡的恐懼像是夢魘一樣,揮之不去。
她嚐試著不去想那麼多,隻單純地去寫一首歌。
但結果差強人意。
把自己的靈魂割去一半,寫出來的歌當然就沒了河寶恩的靈性和色彩。
於是兜兜轉轉大半年,能拿的出手的,還是隻有那些為了發泄恐懼和絕望而寫下的歌。
而這些歌,她要唱給誰聽?
了解她的人一聽就能聽出破綻,不了解她的人也不會理解為什麼曲風突然轉換。
娛樂圈的人一直稱她是精靈般的少女來著,這樣的她突然穿著鬥篷上台,咒罵死亡、哼唱絕望……?
不止gem會崩潰的,她自己也會無處遁形。
“是在國外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楊賢石有些被嚇到,清醒過來後就開始擔憂,在這些歌曲裏,河寶恩的狀態聽起來並不是很好。而想想這一年裏河寶恩最反常的時候,似乎就是從歐洲錄完節目後回國生病,結果突然跑去了中國。
“不要問我原因……”河寶恩搖搖頭,表情哀傷而懇切,“也請為我保密。”
楊賢石沒有立馬答應她的請求,而是換了個話題。
“去賽車也是因為這個嗎?換個方式發泄?”
“多種原因吧,但確實也是原因之一。”河寶恩輕輕笑著,突然有了些生氣。
“其實,練習著賽車……我的心情真的好了很多。可能也是我太嬌氣,一直沒能處理好自己情緒上的問題。我帶這些歌來給您聽,是想告訴你,我不是沒有努力、不想辜負您的信任,我也不是一個隻會任性的河寶恩……”
楊賢石托著腮,就那樣靜靜聽著河寶恩慷慨激昂。
這讓河寶恩想起她發《公交車之旅》的那一年,那時,她讓楊賢石聽過自己新寫的這五首歌後,也是這樣自顧自地在他麵前說了半天。
而楊賢石沒有打斷。
“老師,我沒有忘記自己的夢想,我會當一名優秀的rapper和歌手。我會處理好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我會一直記得與gem們的約定……所以,請幫我保密、幫我引路,好嗎?”
河寶恩從未想過,她會如此懇切地向楊賢石表明心跡。
或許是這一年以來,楊賢石對河寶恩越來越放縱,越來越容忍,尤其是在賽車事件突然被曝光後,他都沒怎麼責罵她而是選擇了安撫和力挺。
還有剛才,河寶恩和權至龍犯了錯,楊賢石卻也沒有多說。
這樣的楊賢石,就真的完全像是一個傾注所有心血到學生身上的老師,而且還舍不得糾正學生的調皮,不忍心折斷學生的傲氣。
所以,河寶恩把自己的求助說出了口。
而楊賢石也沒給她多少忐忑的時間,就點了頭。
“無論歌曲質量怎樣,接下來還是每兩天一首地向我這裏交。”
“沒半個月過來跟我聊一下,如果實在不知道怎麼處理那些情緒的話,我去幫你找心理醫生,他們是專業的。”
“不過也別有太多心理負擔,青春期嘛,什麼亂七八糟的情緒都有。有些事情,你現在看得重,等你年紀再大一些,回頭看都是小事。”
楊賢石和河寶恩的這次聊天,總共持續了三個小時。
後來他們甚至聊到了河寶恩當練習生的時候,因為河寶恩在學校和公司之間連軸轉,所以楊賢石偶爾會給河寶恩買個夜宵,讓李賢宰偷偷送去。
楊賢石也還說,之後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去看看河寶恩在賽車場上的風光。
河寶恩點頭說好,還不要臉地要求公司買個櫥窗放她的賽車獎杯,因為她以後肯定會得很多冠軍,多到她自己的工作裏完全擺不下。
河寶恩的電話打來時g宿舍的低氣壓已經快把勝膩都壓趴下。
“我在你們宿舍樓下。”河寶恩說。
“那我馬上下來。”
權至龍左右揮揮手算是打過招呼,頭也不回地走了。
宿舍中其他四人:“……”
“怎麼回事?”
人還沒走到麵前,權至龍的問話就已經到了。
“新專輯的事兒,暫定明年三月。”
河寶恩擺擺手,不想說這個話題。
可權至龍這一次卻沒按著河寶恩的心思走,繼續追問:
“具體談了些什麼?之前不是說寫不出歌?”
權至龍表情嚴肅,河寶恩仔細看了他幾眼,伸開雙手抱住胳膊就開始順毛。
“之前不是寫不出歌,隻是一直寫得不太滿意。所以今天拿過去讓老師聽了聽,他給我指正了一下,所以才聊這麼久的。”
河寶恩拖著權至龍的手臂左搖右晃,聲音也刻意放柔了許多,雙眼一眨不眨,就差沒明晃晃地掛上“請不要生氣”五個大字。
“什麼歌呀,我也幫你聽聽吧。”
受不了河寶恩的溫柔攻略,權誌龍也放緩了語氣。
“額……”
河寶恩一拖長聲音,權至龍就開始瞪眼。
於是河寶恩隻能繼續順毛,用雙手捧住權至龍的臉頰,讓他能看清她眼中的清明,並且能聽清她接下來要說的一字一句。
“之前的做得太不好了,所以我不願意讓你知道的,我怕你對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