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一手揉弄著自己的眉心,一手輕捧著案上那美麗而金貴的木雕。外麵的晨輝掃來,更是替他增添了幾份清逸與寂寥。
母妃在世時,向來心靈手巧,閑下時刻,就喜歡在這這細薄的木簡上雕花繡鳳,現在母妃已與黃土淹沒,留下在自己身邊的,也隻有這些了。
今日母妃入葬皇陵,他刻意沒有出現,並非他不想送母妃最後一程,隻是因為……他不願看到,數日前還為自己添衣夾菜的慈愛母妃,如今就棄他而去,獨自到另一個冰冷的世界去了。
那種錐心的刺骨之痛,此生,他願再償第二次。當然,也再也不會有人,會讓他體驗到如此生不如死的感覺。
正當安親王——趙煜沉思在失母之痛時,閣屋外陡然響起了一道恭順的聲音。
“啟稟安親王,屬下有事要稟。”
門外響起的聲音是侍衛長徐長安的,此人跟了自己這麼多年,深知自己的脾氣。這個時候,若是敢來打擾自己,怕也是有正事要說。
當下,趙煜收起了一臉的沉痛之色,隨即將木簡也存放了起來,點燃了旁側青銅壺裏的薰香,這才儒雅淡泊道:“進來吧。”
不到片刻,一身黑衣,麵容年輕而俊朗的徐長安就大步流行的走了過來。
這時,隻見他麵色凝重,右手的拳頭,緊緊握著,似有何重要之物在其掌間。
“安親王有禮,屬於冒昧打擾是因方才淬鐵牢的牢頭陳四前來稟奏,說是昨兒個安親王親自關押的那位重犯欲要服毒自盡。”
“本王親自關押的?”趙煜一愕,顯然有些疑惑。不過片刻後,突然想起了昨兒個那個驚擾自己母妃安寧的女乞丐,那個渾身穿著古怪,眼神清靈而狡黠的怪異女子。
“王爺,王爺……”
在徐長安連喚數聲以後,清俊而儒雅的趙煜,這才定了定神。
“本王記起了,那人為何服毒可有查清?”
豐神俊朗的侍衛長蹙眉搖頭道:“這倒沒說,隻是說那人入牢之後,一直胡言亂語。還有這粒毒藥,也是從她身上奪來的。她似乎,還有企圖謀害牢中他人。”
說罷,徐長安就攤開修長而幹淨的大掌,將張萌那粒欲要果腹的巧克力豆遞了出來。
安親王當下就凝神接過,然後放在鼻端了嗅道:“聞得出是什麼東西做的嗎?”
徐長安有些愧疚的搖頭:“不過,此物看起來如此怪異,我又聽聞昭親王手中有一位煉毒猛將,莫不是……”後麵的話雖沒有接著說下去,但見安親王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
這些年,他和昭親王之間積怨頗深,近來,為了阻止母妃入皇陵安葬一事,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如果,此人真是昭親王派來搗亂的,那麼……
“先把此人押製到別的地方,待本王好好查探一番,若她真是昭親王的人,本王會讓她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說罷這句話時,對方右拳狠狠一拳,隻聽“砰——”的一聲,案幾的一角,已經略有塌陷。而安親王,卻全然顧不得手掌間的疼痛,冷然的瞼下眸來。
這時,他不再是那個溫文俊雅的安親王,不是那個和善可親之人,而是一個,如同黑暗裏麵奔逃出來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