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樓卻是垂著丹鳳眼,隻是擺弄著自己的帕子,嘴角微揚,也不插話。
紅雲指著鳳樓笑道,“珍珠也就罷了,依我看將來鳳樓最是有造化的,先不說這長相,這通身的氣派,又得德貞小姐的寵的話,光聽名字,鳳樓鳳樓,這人就不是凡物兒。”
鳳樓卻是伸手來拍紅雲,冷笑道,“你自家念著好事兒,倒來說別人,連個名兒都被你拿來打趣,瞧我不撕了你這張嘴。”又回頭招呼珍珠,“珍珠也一道來,莫跟她客氣,方才她還說,珍珠也罷了這話呢。珍珠怎麼了,儀貞小姐也器重得緊呢,倒讓你這小蹄子一個個的埋汰。”
紅雲鳳樓兩個一陣打鬧,珍珠雖然被兩人都點了名,卻隻是笑笑,露出那一口雪白的牙,並不參與。
寒梅怕她們打惱了,忙上來拉開,笑道,“咱們姐妹幾個都是一同進府的,情分也和旁人不同,日後不管是當婆子也好,當姨娘也罷,哪怕是作了叫花子呢,可都莫忘記這些年的情分才好。萬一哪個求到了門上,可得幫扶一二,不許翻麵不認人。”
說著,自床頭衣箱裏翻出來幾個香袋子,道,“我是頭一個要隨著小姐出府的,想著以後怕是少見各位小姐妹,便做了這幾個東西給大家玩,也是個念想…紅雲,知道你的繡活兒最好,可不許笑話我!”
幾個聽她說這一席話,倒有些傷感起來,各人都取了個香袋子過來,珍珠拎著一個雙魚香袋,輕輕一嗅,裏麵有些梅花的香氣,笑讚道,“寒梅姐姐好巧的心思。這梅花就是花園子裏采得哂幹得了的吧?唉,我的針線最差,以後可就沒有人幫我補衣裳了。”
鳳樓聽了一撇嘴,“你說你這丫頭,自己的衣服都不會補,也不知道儀貞小姐看中你什麼?難道是喜歡看小黑臉?”
寒梅一聽又忙要打圓場,卻見珍珠笑得一口白牙,點頭道,“唉,可不正是哩,小姐說,我這樣的,叫做純樸健康自然之美呢。”
旁人都瞧不上自己,長這麼大隻有小姐誇過自己個兒的長相,所以她一定要好好做小姐吩咐的事,嗯,這個,是不是就是小姐念過的書中詩句,什麼士為知己者死啊?
屋中眾人一聽珍珠學著儀貞說話的模樣,都樂不可支,笑出了聲,真真是各人入各眼,珍珠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小丫頭們正在歡笑,卻聽院中婆子一聲招呼,原來是幾個貞看過了孝貞姐姐,禮也送了,話也說了不少,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小丫頭們忙從屋裏跑出來,各尋了各自的主子,老實地跟在身後,孝貞將四位妹妹送出院門,各自揮手而別。
四個貞同行了一小段路,到了分岔路口,才道了別,儀貞這天也不知怎麼地,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見秀貞帶著紅雲在前,順貞帶著錦繡跟在後——順貞一跟著秀貞在一處,就變成了木頭一般,倒真有些象紅樓中的逆來順受的迎春。
但讓儀貞心中感到悚然的不是這個,而是,從背影看來,居然分不出哪個是秀貞,哪個是紅雲!這主仆兩個穿的都是同樣款式同樣製地的衣裙!這是姐妹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