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清揮了揮手,讓這些人自下去,“我此時哪有閑心去罰你們,等將來老爺回來再說吧。”
說罷想起儀貞,眼淚又撲籟籟地掉了下來,不由得掩麵痛哭,周遭的丫頭婆子們也哭成一片,大放悲聲。
管家左忠忙上來道,“夫人,事已至此,還是商量大事要緊。”
桓清聞言似乎雙目一亮,卻又哽咽道,“還有什麼大事可商量,如今親朋故舊都不在京中,滿朝都是奸黨,卻去尋哪個相幫?”
左忠歎了一聲,“夫人,方才聽那鄭瑤仙口氣,似乎還要滅我左家滿門,況且小姐身陷賊手,這一去,若是逼迫不從,那鄭老賊惱怒之下,隻怕還要來尋事,那時二位小姐怕是也保不住了,不如這便即早啟程去東昌府,京中留幾個得力家人打探小姐消息,再派人去軍中給老爺送信,或者還有轉機。”
桓清一聽這話確實有理,自己幾個婦人光在這兒哭也毫無用處,倒是應該寫信給老爺,讓老爺看看有什麼辦法才好。
婆子們扶著桓清進了內堂,見了德貞鏡英二人,都是淚眼相對。
有丫環們把紙筆備好請夫人寫信,桓夫人手裏握著筆,卻是顫抖著怎麼也寫不下去,便請鏡英代書。
桓夫人此時收了哭聲,心裏琢磨起事來,德貞哭得兩眼紅腫,道,“那老賊怎地就知道了姐姐生得如何,又知道姐姐名姓?這可不是禍從天降麼。”
桓夫人也覺得此事奇怪,“難道是你們幾人去逛花園子,被外頭的人瞧見了容貌?你爹再三說過不讓你們去逛,你們偏去,這可不是惹了塌天大禍麼…”
德貞聽得這話,哭得更凶。當時確實是自己最先起意要去逛的啊,而且還見著了一個狂徒…
鏡英幾下把書信寫好,聽得左家母女推測,心裏卻是不以為然,若真是因為花園之事,那人也是見著了三個人,並不知誰是誰啊,怎麼就能知道儀貞妹妹的閨名呢?
不過此事辯來也與事無補,鏡英隻是在心中想想罷了。
鏡英將寫好的信遞給桓夫人,桓夫人看過,馬上封好交給家人,家人接了信,火速出府而去了。
那邊左忠也把車轎備好,留了幾人打聽消息,桓夫人這回也不講究什麼身外之物,命人將各處房門都鎖好,一幹人都上轎的上轎,坐車的坐車,把大門也上了三道鎖,家丁壯漢同著家將們,手拿各色武器護在車轎周邊,一齊出城而去。
鄭國泰在廳中胡榻上坐著,身邊有三個俏婢服侍,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還有一個用著銀簽子叉著水果喂著他吃,鄭國泰胖身子歪歪地靠坐著,眯縫著雙眼,隻覺得渾身舒暢。
要說這日子比前些年可舒坦多了,前些年他正房老婆還沒死的時候,那整個一個母老虎,自己哪怕是摸摸丫頭小手,多瞧丫頭幾眼,那母老虎也能把丫環打成個爛羊頭!
至於自己,衝著自己大吵大鬧,那都是客氣的,什麼揪胡子捏耳朵抓臉盤咬皮肉罰跪床頭頂馬桶等等七十二般絕技一樣樣的來,弄得自己明明是國舅,頂多也隻敢在外頭養幾個如花似玉的外室,還提心吊膽地生怕那母老虎發覺,打上門去,想起來就心酸啊…
好在老天保佑,那母老虎去年得急病伸了腿兒,自己就如那翻身的奴才,放到山坡的老羊,終於可以無人拘管,想納幾個就納幾個,左擁右抱,摟兩個看一個啦!
聽得家人來報說,瑤仙小姐已經把左大小姐帶了回來,鄭國泰更是哈哈大笑,樂得雙手直拍胡榻。
“好好好!瑤仙果然能幹!老左啊老左,你幾次三番和我作對,饒是你千般計巧,萬般手段,你左家的寶貝女兒,還不是盡落我手,待我占盡偏宜,看你就算從胡人手下逃得性命,回來見了我嬌滴滴的小妾們,還有什麼臉麵做人?啊哈哈哈…”
旁邊下人名叫丁九,是個慣會湊趣的,諂媚笑道,“老爺說起來,也無甚偏宜,老爺娶了他女兒,老左不就是丈人了,這還低了一輩去哩!”
鄭國泰笑罵道,“胡說!小妾的爹,隻和奴才一般,什麼丈人!”
越想越是暢快,仿佛這許多年在老左處受的窩囊氣都找補回來了似的,直笑得合不攏嘴。
說話間,鄭瑤仙帶著轎子回來了,那轎子抬進了廳前,鄭國泰伸長了脖子張望。
鄭瑤仙洋洋得意,大馬金刀地坐到了廳中椅上,誇功道,“爹,女兒這回事辦得可爽利麼?”
說著便把自己如何上門提親,如何三句話說崩了,拿了左夫人當人質,逼著左儀貞自動現身大大的吹噓一番。
“好女兒,真是女中英雄!”
轎中的儀貞聽了心中連呸!這上門強搶民女要是叫女中英雄的話,那自古以來的女英雄都要淚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