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禮乾腦中轟然一聲。
壞了壞了,不但方才一掌白挨,這回要脫身也不容易了。
他難得見了這絕色美人,不但沒有色心,倒是心頭升起陣陣懼怕。
趕緊地給嶽父行禮,恭恭敬敬彎腰九十度,“小婿死罪,冒昧得罪了蘇小姐,惟忻嶽父大人寬宥。”
‘蘇小姐’不等維明答話,便忿然叫了聲,“表叔!”
聲音亮如黃金鶯,卻是說話又快又脆,一聽就是個潑辣不好惹的。
“此人是哪家的,表叔可是知道他姓名?這人當街攔侄女的車駕,胡言亂罵,輕浮無行,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等我爹回來,定要他上都院衙門去狀告此人,不嚴懲狂徒絕不甘心!”
王禮乾嚇了一跳,心想這女子生得美貌如花,不想卻如此狠辣,真要是把自己弄去了衙門,自己這翰林隻怕就保不住了,真弄個當街調戲之罪,這張臉可往哪擱啊?
忙期盼地看向嶽父,希望看在親戚的份上幫著說幾句好話。
維明與致德互看一眼,麵上顯出為難,半晌維明才開口叫了聲侄女。
“侄女莫急,先坐下慢慢說,這人是掌院禦史王大人之子,還是新科禦筆親點的翰林…”
簡單把王禮乾和德貞成親又鬧分居的事說了,故意勸道,“侄女莫要著惱,看在他也是個翰林的份上,饒了他吧。”
‘蘇小姐’哼了一聲,“這是什麼話,若說身為翰林,當更加檢點才是,這般行事,可不正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麼?他爹是掌院禦史又怎地,難道還要包庇兒子不成,我爹還和禦史楊漣楊大人是好友呢,隻須一封奏章上去,他這翰林就甭想做得成!”
維明和致德忙打圓場,“唉呀,侄女隻當看在表叔的薄麵上,就饒了他這回吧。十年寒窗苦讀書也怪不易的。”
‘蘇小姐’瞧了瞧維明兄弟二人,眼中閃著瑩瑩淚花,“我蘇家也是河南名門大族,如今到了京城,竟然這般被人無端欺負,在街上當著成千上萬人被人指著鼻子大罵,說什麼妻啊夫啊的混話,這般奇恥大辱,還要我忍氣吞聲?還不如一早碰死了,免得有辱家門!”
說著離座而起,絕然就要朝內室走,一副尋死覓活凜然之態。
維明見狀,忙也站起,連叫了幾聲侄女有話好說。
‘蘇小姐’這才站住,但見雙淚已緩然而下,顯然悲憤之極了。
王禮乾見自己闖了大禍,哪裏還敢出聲,縮在角落裏站著,低頭瞧著地麵,可惜地上仍沒有藏身的洞。
維明道,“侄女且消消氣,雖說這人可惡,但也不值得侄女為此賠上性命,隻將他送回王家,讓王禦史打他一頓與侄女出氣可好?”
‘蘇小姐’手握著絲帕,擦著眼角的淚,帶著哭腔道,“送他到家,誰知道他老子打沒打,難道還要過去看著?我一個閨中女子,怎見得生人?”
含淚明眸忽然一轉,“要打就在這裏打罷,反正不能偏宜了這狂徒。”
左維明聽了便叫王禮乾,王禮乾直覺得渾身肉痛,走了一步向前。
維明道,“禮乾心裏是如何打算的,可是願意到官衙去呢,還是願在這裏受些小杖刑?你雖然與德貞失和,但好歹也頂了個我家女婿的名頭,我當嶽父的就做主饒了大杖,仍換成戒尺,由我親自施行,也好給你留些體麵,你看如何?”
王禮乾直想哭。
哥特麼地能一樣都不選麼?
維明見王禮乾不說話,微笑道,“既然賢婿不說話,就是樂意在此受小杖了,也是,賢婿乃是銅澆鐵鑄的,何懼小小戒尺,料想打在身上也不知疼的。”
王禮乾暗自磨牙,心想,我去,你們父女的記性要不要這麼好啊?
哥八百年前說過的話,都記得拿來擠兌?
維明說完便叫人拿來戒尺,令永正抓了王禮乾的雙手按在案上。
王禮乾直衝著永正使眼色,盼著這昔日好哥們給自己幫個忙,放個水什麼的。
永正笑嘻嘻地視而不見,本大哥想揍這不開眼的二妹夫好久了!
因時正過年,也不用去翰林院,所以打雙手也無妨,維明拎起戒尺,毫不留情地劈啪一陣地打下去。
初始王禮乾還能忍耐,後來隻覺得痛不可當,冷汗出透了衣衫,隻想大聲喊叫求饒,幸好還有一絲理智,這才勉強站直了身子,隻是兩隻手都紫紅得出血,快不是自己的了。
維明對‘蘇小姐’道,“侄女,這回可氣平了吧?”
‘蘇小姐’淡然掃了王禮乾一眼,道,“看在表叔麵上,這事就算了。”
說完飄然進了內堂。
王禮乾見那玉麵凶悍女已走,心下一鬆,想著沒自己什麼事了,轉身就想走,維明叫住他又訓誡幾句,王禮乾隻覺得痛不可當,隻想回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哀號一番,這幾句話也隻是秋風過耳,不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