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王妃,說話爽快,既然如此,貧僧也不兜圈子了,就直說了。”
白袍和尚進了門,見幾個女子警覺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倒也沒往前湊,而是雙臂一抱,斜斜靠在了門上,這動作著實跟和尚的裝扮不襯,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怪異無比。
“如今天下將亂,明朝數代皇帝昏庸無道,引來數十年的天災人禍,實在是氣數已盡,這天下的有識之士,自然應當擦亮眼睛,擇明主而投之才是。”
那和尚一邊說,一邊觀察著眾人的表情。
黃鏡英冷哼一聲,正要諷刺幾句,卻是儀貞在她手臂上一拉,攔住了她要說的話。
儀貞微微一笑,道,“大和尚這般說,莫不是自己就想當那個所謂的明主麼?”
自古謀反作亂,倒有不少是從傳教開始的,什麼黃巾張角,白蓮唐賽,就是大明朝的朱洪武,不還是依靠明教,才得了這大明的江山麼?
“王妃這麼說,可是折煞貧僧了。”
白袍和尚燦然一笑,雖是頭上青光溜溜的,卻眉眼飛動,倒帶出來幾分邪魅。
忽然儀貞就想起這人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了,這人!
不正是那年在京城左府後花園裏和德貞鏡英一起遇見的采花賊麼?
自己還拿出承影劍在他胳膊上砍了一劍來著,如今卻剃了光頭,又來襄陽冒充和尚了,而且還轉行投身政界了啊!
黃鏡英似乎也想起了那天的聞香公子,不由得啊的一聲,指著和尚怒斥道,“你,你這廝就是那個叫什麼聞香公子的采花賊,倒來這裏說什麼大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被道破了來曆,和尚那本來有點白的臉上難得的飄起一絲紅暈,咳了聲才接話。
“難得這位杜夫人還記得當年之事,嗬嗬嗬,當年貧僧不過是少年心性,一時衝動罷了,不僅未曾碰得夫人衣角一絲一毫,還被王妃寶劍所傷,夫人們大人大量,就莫要計較貧僧當年之事了罷?”
想他聞香公子縱橫奉天府多少年,采花無數,那次還是頭一回采花不成反被打臉,還嚇得他此後大半年都不敢再出去采花…
“貧僧此來,是受人之托,我家主公乃是不世出的聖君,欲為天下蒼生再造一個清平世界,求賢若渴,聽說左杜趙王四位大人乃是大明賢才,現下都歸隱襄陽,這才命我來接洽,欲請四位大人出山輔佐我主。還有忠王爺,在荊門縣興農安民,治下一派清明,正是難得的賢王,若能歸順我主,我主願意以異姓親王之位相待。將來成就大業,忠王屬地可為一省之地,不比如今荊門彈丸之地強得許多麼?”
他侃侃而談,幾個女子卻聽得都如天方奇談一般,黃鏡英柳眉一豎,就要大罵這和尚無恥。儀貞拉拉她的袖子,笑道,“黃姐姐且莫動怒,先聽聽他家主上是何人物再做道理。”
聞香公子,…不,聞香和尚朗聲道,“我主便是遼東後金之主,努爾哈赤!”
這幾人雖然不過是深閨中人,卻也知道那遼東後金這些年來一直侵犯明朝邊境,燒殺擄掠無惡不為,想不到不過幾年的工夫,這聞香公子倒從采花賊變成了賣國賊!
其他幾人還在震驚的當兒,儀貞卻是哈哈笑出聲來。
聞香和尚愕然道,“你,王妃為何發笑?”
儀貞拍著懷中怒瞪著和尚的小東東,笑道,“聞香公子莫不是以為我們都隻是些婦孺之輩,就好欺哄,那努爾哈赤遠在遼東,離襄陽十萬八千裏,他連山海關都未過,倒想到我們湖北來了?你讓我們五家全家老小把性命相托給一個遠在千萬裏之外的夷人之主?莫不是當我們都傻了麼?”
“王妃此言差矣,我主深謀遠慮,早就在明朝朝野中布下明暗棋子無數,如今不過是在蓄勢待發,務求一擊成功,王妃遠在襄陽,可能還不知遼東局勢,如今,毛文龍已死,遼西再無掣肘之患,我主隨時可發十萬大軍南下,京城指日可待!京城一下,這湖北一省還會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