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端倪
醒來時天已經亮了，這一覺把身體都給睡硬了，史法坐起來向四處看了看，身兩旁各自有一具還在比著賽呼嚕的躺屍，床上躺著的是宋景濤和老孟，此時還在睡著。看了看時間，是四點半，起身出了臥室，客廳裏麵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千睡圖”。禿腦門兒莊辛正獨臥沙發，身體中門大開著，頭已經有一小半探出了沙發邊緣，此刻正仰著臉，嘴巴大張著，仿佛在那天花板上他的正上方將有一柱聖水注下一般的，在那裏虔誠的靜謐的期待的等著那來自仙界的恩澤。稚嫩臉身體蜷曲了再蜷曲，終於成了蝦，或許此刻那夢中的他正在練著那隻有在高級班上花了大價錢才肯教授的高難度瑜伽。大個子黑臉膛的丁丁（昨天好像聽人說起過這個名字，不過沒見到人，估計十有八九會是這家夥），貌似這人和那被子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隻見他正用兩臂死死環扣住並用力的把那被子緊緊地箍在懷裏，下邊的兩條腿狠命的夾上去，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大有革命誌士與敵同歸於盡，不死不休的氣概。
史法先去了趟廁所，馬桶的蓄水箱裏居然沒水，旁邊有一大桶，盛滿著汙水，史法衝了衝便出來了。出門時似乎聽到廚房裏有些動靜，廚房的外間是個輿洗室，門口一側並排擺了三雙拖鞋，正中央鋪著一塊毛巾，史法想起了昨天大家都是光著腳的情景，也就明白了這些個公共拖鞋的用場。史法便穿了一雙向裏間走去。地上中間放了一個大盆，旁邊圓凳上是兩個倒好了水的洗臉盆。鏡子前麵的案桌上並排的擺了一溜牙刷，大小不一，顏色各異，但很齊整，像是一個陣列。牙刷毛向上，上麵粘著一塊黃豆粒大小的牙膏，很是均勻，看得出這個擠牙膏的人應該適合做個技術型人才。旁邊是倒滿了水的四個塑料杯，一隻枯癟的牙膏瓶似乎飽受了軍國分子們的激切的熱烈的摧殘，在那裏呆呆臥著，卻不曾經有過一次訴說。牆上拉了一道鐵線，鐵線上正掛滿了五彩的哈達，一般的哈達多是長長的輕盈的絲綢，可眼下這些卻是用了絲線織成的帶上了毛絨的短厚的二般貨。廚房應該就是在那個陽台了，有一道門把兩邊做了分隔，輕微的聲響便是來自那道門的後麵。
會是誰呢？居然也起得這麼早，史法輕輕地推開了門，是若幽。正坐在一個小凳上，似乎坐了很久，原本發著呆的的她見史法進來，向他看了一眼又馬上低下了頭，眼睛裏有紅線。“在這裏是在等我嗎？”沉默了一下，“你真的要在這裏呆上一陣子嗎？”“你認為呢？”沉默，欲言又止，再沉默，若幽慢慢的站了起來：“還是那個性格！”“這個我不知道，可是你卻變了。”忽然若幽把頭完全的抬了起來，直直的盯視著史法：“你恨過我嗎？”“從開始到現在，我怨過，可是好像從來都沒有……”史法突然覺得說不下去了，他開始搞不清自己的感覺，他說不出他那另外的一份感覺是不是恨，亦或是根本就不曾經有過那所謂的另外一份感覺，可那又是分明的存在著的，或許那更像是一種綿綿的煎熬，說不出道不明。史法暗地裏勾了勾腳趾，脖子向上一挺：“你就不想解釋一下嗎？”“不了，你那樣的性格，解釋了結果也還會是一樣的”若幽戚戚的說，“對了，顧菲沒對你說過什麼吧？”“沒有，我們又不熟她能對我說什麼呢。”想了想若幽說：“好了，你先出去吧，時間長了會引起猜疑的。”“什麼猜疑？”“出去！”若幽過來推了史法一下。“出去就出去！”史法轉身，手剛剛碰到門把手，若幽說了一句“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史法頓了一頓，還是開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