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土生土長在太行山脈以東，名為牛城的一座城市。名為牛城，隻因當初牛城還不過是個小村的時候，突發一場驚天動地的洪水，村民靠著一隻大水牛，才得以獲救。因此，得名牛城。從前在牛城最大的廣場旁，也是當初的市中心處就供奉著一頭黑灰色銅製大水牛，我父輩的照片裏，大多都有和這隻銅牛的合影。不過，數年前，一道淩空而降的閃電愣是把銅牛的脖間劈出了一道裂痕，至此，銅水牛就被移送到了當時牛城最大的公園裏了。
這話說來簡單，但這件事還是在牛城百姓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這畢竟是一場從領導到百姓的一場轟轟烈烈的大迷信活動。
我在上大學之前，一切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幾乎毫無波瀾。我順利考取了牛城第一師範大學，收拾了行囊，就和矮胖坐上了公交車去大學報到。
矮胖，是個膀大腰圓的大胖子，是咱哥們從小玩大的發小。他真名叫做艾東城，據他說他爺爺是個老北京，雖然沒什麼文化，但東城可是三朝皇帝選的大吉之地，他爺爺索性就給他起名東城，也是盼著艾東城能有個大出息。不過矮胖有什麼大出息我沒看出來，偷奸耍滑倒是很有一套。其實在初中時，我一度崇拜過矮胖，不過像我們倆這要成績沒成績的學生，誰尿地著誰？在高中的一次為了去上通宵，爬學校高牆的晚上——月黑風高，我們被年級主任那個老太監抓住，我也不知發了哪門子神經，一口咬定是我拉著矮胖去上通宵，任何責任我負，任何處罰我接著。第二天課間操，我當著全校一千多師生的麵念了檢討書，落下個留校察看的處分，自此，矮胖就一直對我感恩戴德，我們也真的成了兄弟。
不過也不知陰差陽錯還是風水輪流，我他媽竟然和矮胖都考上了牛城第一師範大學，從裏麵一出來，似乎就注定我們也成了“太監”了。罵老師的事，我們這種壞學生誰都做過，好學生怎麼了，誰敢保證他們不罵？隻是沒想到，以後我們倆可能就成了祖宗十八代都被小屁孩們供奉在嘴邊的老師了。
“矮胖，咱哥們以後可就是大人了，別跟小屁孩似的不務正業了。”我常這麼教導矮胖，大學期間我無數次的想要用我的知識改變矮胖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
“操你大爺！老子生理需要，要你管！”矮胖拿被子包著身體，身體一顫一顫，傻子都能猜出來他在幹嘛。
“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想跟你說，我有幾本好書……看你也不需要，算了吧。”我扭過了身子，假裝睡覺。所謂“好書”，也就是從網站上下的幾本黃色小說。
“哥哎！親哥哎！你咋不早說呢！”矮胖一拉褲衩，跳到了我床邊。
“給給給給給。”我自然是逗他玩的，把電子詞典丟給他，就開始望著天花板發呆。
其實說來也怪，別人罵我我就受不了，可矮胖或者其他玩熟的朋友罵我，我卻覺得很受用。牛城人有個特點，嘴裏不掛髒字一句話就說不完，難道我是受虐狂？
為了證明這一點，我在矮胖身上也有過無數次試驗——
“**！”
“幹嘛？”矮胖一愣。
“**！”
“你想幹嘛？”矮胖有一愣。
“**！”
“怎麼了？誰惹你了？咱哥們抄家夥幹他去！”矮胖信誓旦旦地揮了揮拳頭。
“我認輸了。”我的確認輸了，可能矮胖也是受虐狂。
這些瑣碎的小事，也無非是想說明我跟矮胖是怎樣的要好。不管今後怎樣，大學時我就知道假如我心裏不爽想要惹事，矮胖絕對會什麼也不問，義無反顧地陪著我一起惹事。
大一那年，《張震講鬼故事》忽然橫空出世，閃現在了我的大學生活之中。每天午夜我都會和宿舍的舍友一起專心致誌地去聽。自此，鬼故事這種無比新鮮的事物在全國的初中、高中、大學蔓延開來，影響了數代人。
時值大二的一天晚上，臨睡時，我跟宿舍裏的人提議了這麼一件事。
“都醒醒，讓哥說句話。”宿舍裏就四個人，我、矮胖、吳東來、周文。我在四人中年長，而且外表純潔、善良、憨厚、樸實……等等，反正好詞形容不過來我，所以我就成了宿舍的老大。不過做老大也沒多少好處，我喊了兩嗓子，宿舍的哥幾個都沒尿我。
“我操你們母親的，都給老子看過來。”我吼了一聲。
這時候就顯示出矮胖跟我有多親了，矮胖第一個看向我，說了句：“你當你是武藤蘭‘老濕’啊？看你有個毛用。有話趕緊說，有屁趕緊放。”吳東來、周文也點頭附和。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打著一把小手電，對著一本早忘了什麼雜誌的鬼故事念到，“那天，我們四個人到了一間空曠的教室內，一人一個牆角站好，開始玩這個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