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用過早飯,盥漱畢,換了皮靴、戴了暖帽鬥篷,命董嬤嬤抱了弘曆過來,關切囑咐了幾句,便是離開。這般,慧珠也能得了閑,自是抱著弘曆親自給他喂飯,時不時再與素心說些無關緊要的閑話,大半個上午算是過去了。
午飯過後,小然子進屋,打了個千兒,稟道:“主子,月荷求見主子。”說著,又偷偷打量了慧珠的神色,猶豫道:“這,若是主子不願見她,奴才這就去打發了她離開。”聽後,素心狠狠的瞪了一眼小然子,示意他退下。
弘曆晃著身子,在炕上走一下,摔一下,樂此不疲,此時卻是嫌了煩,伸出雙手,叫道:“額娘,額娘。”慧珠心下一軟,抱起弘曆在他小臉處親了一下,頭也不抬的吩咐道:“主仆一場,就讓她進來吧。”素心詫異道:“主子,您怎……”慧珠搖頭笑笑,止了素心的話,又揮手讓小然子退下了。
不須片刻,月荷進屋請安。隻見月荷將原來綁的大辮子給解開了,梳成一小兩把頭,發髻中間戴著粉、白相間的絹質梅花,兩鬢邊各插一隻乳白色珠花簪,身穿桃紅撒花長袍,外套一件蔥綠寧綢琵琶襟小坎肩,麵上薄施粉黛,因昨晚被掌摑而有些紅腫的臉頰消了不少,兩相對照,卻是增添不少顏色,隱隱約約可窺幾許少婦風姿。
慧珠收回視線,心下有絲悵然,一直知道月荷是很有幾分姿色,不想現下收拾打扮出來,倒不比胤禛其他妾室差。如此想來,慧珠麵上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幸是歪膩在懷裏的弘曆,嘟著小嘴在她臉上印了不少哈達子,她心裏瞬時就被填的滿滿地。
月荷盈盈下跪道:“主子,您不要怪奴婢,奴婢真的不想傷了主子的心。這些年來,主子對奴婢照顧有佳,奴婢甚是感激,請受奴婢一拜。”言罷,就給慧珠磕了一個頭。素心怒目道:“你個養不家的白眼狼,知道主子對你這般好,為什麼還要背叛了主子。”說著,就紅了眼睛,真真是不願相信,月荷算是她看著長大了的,怎會做出這般下作之事。
月荷輕睨了眼一旁侯著的素心,繼續對慧珠道:“奴婢知道主子心裏定是怨恨奴婢的,可奴婢不覺得自己有錯。常言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既然奴婢有了這個機會,就不會放棄。主子,您不也是當了七、八年的格格,直至生了弘曆阿哥才成了爺的側福晉嗎?奴婢不敢與主子相提並論,可也不願一輩子當個奴才,現在奴婢肚子裏有了孩子,不求升為格格,若能成了侍妾姨娘,也是奴婢一直企盼的。”說完,就一臉堅定的看向慧珠。
慧珠用眼神製止了素心要說的話,一臉慈愛的看著弘曆,聲音卻是極淡的說道:“恩,我都知道了,你說完了沒,若是說完了,就下去吧。”月荷不可置信的盯著慧珠,恨聲道:“主子,奴婢知道你心裏定是恨我的,您何苦一副雲淡風輕模樣,昨晚您不是一直沒回裏屋嗎。”
慧珠輕蹙眉頭道:“隨你怎麼想……唉,算了,終歸你我相處著些年來,情份是有的,憑這,我就告訴你一句話,你想平安生下孩子,得了名份難呀,以後你若是安分守紀的待著,聽了福晉的話,也許還有一條活路予你。素心,在八寶閣第三閣處,有個藕荷色的荷包,你去拿了給月荷吧。”
素心一臉的不甘願,卻還是聽了慧珠的話,取了荷包扔給了月荷。慧珠抬眼看向月荷道:“這是一千兩銀子,你該是用的上的。你把它收下吧,這也是你伺候我這些年該得的。不過,從此以後,你我的情份就到此為止,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幹。”
月荷迷茫的看著慧珠,眼裏閃過一絲悔意,忽的又眼睛一眨,滿是堅定,咬咬牙,撿起地上的荷包,磕了一個頭,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慧珠看著決絕離開的月荷,心下一聲歎息,閉眼吩咐道:“素心,你什麼也不用說了,去把院子裏所有人都叫過來,我有話要說。”素心得話應了。
不一時,連著素心在內的八人一應站在正堂屋裏,慧珠懷抱著弘曆坐在首位上,淡然道:“月荷已經離開了,記住,她再也不是咱們院子裏的人,從此刻起,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再提及此事,若是有人忘了——”話一停頓,眼神銳利的掃視了眾人一下,方繼續道:“該怎麼著你們心裏也清楚,這後,府裏少不了會有些閑言碎語傳了出來,你們一應不需理會,好生把自個兒手裏該做的事完成了就是。”
素心等人跪首道:“是,奴婢(奴才)謹遵主子吩咐,好生伺候主子,不敢妄言。”慧珠點頭應道:“恩,除了素心和董嬤嬤外,都退下吧。”眾人行禮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