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兩人走到學堂門口。
“你真的決定跟我回去?”鄭天命再次詢問道。
“是,這裏的夫子個個都討人厭,學問不高,道理倒是不少。還沒有姐姐的學問大呢!什麼紅顏禍國,女人如衣,屁!女兒家都是寶耶!最可氣的是看到我書中夾的一首詩,本來是連連稱好的,但聽到這是我姐姐作出來的以後,竟汙辱姐姐說她不守婦道,傷風敗俗!你說可氣不可氣?”
“他們敢這樣說素蘭!非教訓他們一頓不可!”鄭天命怒氣勃發。
“我已經下手了,他們連拉了三天的肚子,估計現在還下不了床。”
“做得好,我們回家吧!”
“三哥!等等我。”秋暮雲再次風度翩翩地出現在二人麵前。
“你在跟著我們啊?”念恩仰頭看著他說。
“嘻嘻!沒見到你姐姐,我怎麼會離開呢?”好奇啊!是什麼樣的女人敢嫁給熊一樣的三哥呢?
“哼!你跑到這窮地方來,難道也是為了躲老大?”鄭天命問。
“以為我是你嗎?告訴你,老大現在有了新目標,已經很長時間不找我們兄弟了。”
“真的?”欣喜啊!
“當然是真的!三哥……看在我通知你好消息的份上,讓我去你家看看吧?”秋暮雲很獻媚地說。
鄭天命狠狠地盯著他瞅了半天,最後,“哼”一聲,轉身不再理他。
“三哥,你跟三嫂是怎麼認識的?”秋暮雲猶如打不死的蟑螂,頑強地跟在兩人的屁股後,嘴巴仍不停地問道:“三嫂為什麼要嫁給你?你下了多少錢的聘禮啊……”
“去!別跟著我們!”鄭天命忍無可忍,飛起一腳!這次秋暮雲靈巧地閃過。鄭天命再踢,他再閃。
“三哥,我隻是好奇而已,沒別的意思。”左閃,右閃。我閃……
“哎喲!你偷襲我!”他被狼狽地踢上樹掛著,痛得哇哇叫:“小鬼,你枉讀聖賢書!居然學得跟那頭熊一樣可惡!”“誰讓你先前說姐姐是母豬的!踢你一腳算便宜你了!”念恩雙手叉腰,很有威嚴。
“哎呀!冤枉啊!我那隻是比喻!比喻你懂不懂?”
“哼!誰信你?姐夫,我們回家。”兩人很有默契地一笑,轉身將他的哀叫聲拋在腦後。
“喂!你過來。”秋暮雲朝念恩揮揮手。
“叫我幹啥?”
“我問你,牆上這幅山水畫真的是你的姐姐、我的三嫂畫的?”
“對啊!姐姐說牆壁光禿禿的不好看,便隨手畫了兩幅。”
“這種水平還是隨手畫的?!”秋暮雲驚訝地張大嘴巴,天啊!是他孤陋寡聞嗎?還是他自己的鑒賞水平降低了?如此秀麗的山川!如此灑脫的筆鋒!如此極具蘊味的手法……居然,居然出自三嫂之手?!嗚!果然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憑什麼好事都被三哥占去了,他怎麼就遇不到這樣有才氣的女人呢?最最可氣的是那頭笨熊根本就不會欣賞嘛!
“四弟,喝茶。”素蘭掀開門簾走了進來,隨後跟著進來的是臉色陰沉的鄭天命。
“謝謝嫂子。”
“鄉下地方沒什麼好招待四弟的,這茶雖粗劣了些,卻也新鮮。倒也可以爽爽口、提提神。”
“嫂子客氣了。”秋暮雲舉止從容地應答道。
“你們兩兄弟許久未見了,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吧?今晚你們就住這屋,談個盡興,我去念恩房裏……”
“我跟他談?!”兩人異口同聲,彼此驚愕地指著對方,眼神中流露出萬分的不屑。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素蘭納悶地望著兩人。
“沒什麼嫂子,天色不早了,我……我還是跟念恩去休息好了,有什麼話明天談。”說完,拉著念恩逃出房間。笑話!跟三哥睡一個房間,那他還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你的兄弟很有趣。”素蘭淺笑著說道。
“是嗎?”聲音悶悶的。
“先睡吧。”素蘭吹熄了燭火,借著灑入房間的月光,給自己倒了杯茶,輕啜一口,起身走到窗下。望著外麵清冷的夜色,眸光迷茫,許久,輕輕地歎了口氣。
陡然間,素蘭的腰身被熾熱的手掌抱住,“相公!”她驚訝地轉身,“你怎麼還沒睡啊?”
“我……想陪你!”聲音有些困窘。
素蘭隻是淡淡地笑了笑,轉過身,眸光再次投向窗外。
“你在看什麼?”他有些遲疑地問,外麵沒什麼奇怪的東西啊?拾掇整潔的院落,左手邊是雞籠,右邊是素蘭親手種的黃菊花草,天氣轉涼,蕭瑟的秋雨使它的叢枝開始枯萎飄零,然而,月光下,那些黃菊卻愈發地豐盛起來,細小的莖枝上布滿了蓓蕾,難道素蘭在月下賞菊?按說,他的眼睛看到的應該比她的清晰才對,可是,再次巡視一遍,除了那些不曾凋謝的菊花,真的沒什麼特殊啊!
“沒看什麼。”素蘭淡淡地應道。
“素蘭……你對四弟的印象很好吧?他懂的的確很多,文武全才。你們有說有笑……”
“相公……”素蘭猛然轉過身,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他整晚怪異的表情所為何事了!“我熱情招待,是因為他是你的義弟,你想到哪兒去了?”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他急著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他懂得欣賞你作的詩,你畫的畫。而我是個粗人,什麼都不明白。你們自然能談得來……念恩說得對,我像塊木頭,不解風情,不會說甜言蜜語,不會逗你開心……”
“相公,你別聽念恩亂說!”素蘭雙頰緋紅,這個念恩怎麼什麼都說啊?
“當初……如果知道我將來會娶個認字的女子,說什麼我也會認真地讀書,可是現在……”鄭天命臉孔微熱,“我雖然認識字,但若將它們組成情詩,我怕會被你笑話……”
“相公……”素蘭感動地望著他,隻是很普通的一句話,然而,素蘭卻覺得心口一熱,雙眸朦朧若霧,隻因含蘊著淚花。
“你心裏若有什麼煩心事,就說出來好嗎?我一定會幫你,就算幫不了,也可以替你分擔啊……”鄭天命誠心誠意地說道,懷中的身體又軟又柔,眸中的淚花讓人又憐又惜,唉!女人真是水做的,柔情似水,這些日子以來,他堅硬的心在不知不覺之間已不再是自己的了。
“我……”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忍住,他隻是鄉間的平凡獵戶,會些莊稼的把式,要如何幫她呢?
她仰首,眼望著他,心中哀歎,不要對她那麼好啊!再這樣下去,她怕……怕不忍,然而,最怕得卻是……對他產生不該有的感情!
“素蘭,說出來好嗎?我很笨,沒有四弟聰明,也揣測不出別人的心思(即指女人的心思)。你不告訴我,我就不知道你需要什麼……”
“相公!”素蘭忽然伸手撫住他的嘴巴,“別人就是再聰明,再有學問,他也不會成為我的相公。今生,我既是你的妻子,妻以夫榮,又怎會嫌棄自己的相公呢?否則,當初又豈會嫁給你?別再胡亂猜測了,不然我可真的要生氣了……”素蘭柔聲地說道。
唉!若真的嫌棄他,真的在乎他的身份,心中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怕了!
“素蘭!你隻要不再生氣就好。”鄭天命高興地抱起她,他的眸光變得雪亮如星。一時之間,素蘭又被他的眼神吸引住,怔怔然……許久,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她眼前,“你……”她側過臉,避開他的親吻,“別……”
“好,我不動。”他果然未再侵犯她。許久,突然低沉地開口道:“素蘭,為我生孩子好嗎?就像村裏的其他人家,多熱鬧啊!有人喊我爹,有人叫你娘。”
“孩子?!”素蘭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怎麼了?冷了是不是?”他將她擁抱在懷中,忽略了她眼中的怪異,“用我的身體取暖好了……你別動,放心,我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
素蘭果然安下心來,沒再試圖推開他,芙蓉似的臉頰貼著他的胸,他的腰好粗,她伸展雙臂也抱不住。
“現在還冷嗎?天涼了,不要隻顧著念恩,自己也要注意身體!”他雙手規矩地環住她的腰身,俯下頭,愛憐地嗅著她頭發上淡淡的輕香,輕輕地低語著。
素蘭含糊地應了一聲,他的身體好熱,抱著他就像環抱個暖爐一樣。許久後,她呢喃道:“相公,我困了……”
“哦。”看看窗外,天都要亮了,抱她上床,她的身子輕得好像羽毛。似睡之間,她的手仍抓著他的衣襟。
他微微一笑,低語:“如果你清醒時也這樣依賴著我就好了!”其實,月下陪妻子賞菊,也算很有情趣吧!
他的眸光依然雪亮,未見絲毫的疲倦,就這樣專注地凝視著她的睡顏,看著看著,嘴角微微揚起……側著頭,模樣有些……呃,呆!
念恩擦擦額頭的汗,晃進屋,無奈地道:“姐,你還是出去看看吧!他們兩個人又鬥了起來。”
“哦。”素蘭淡應了一聲,握筆的纖手並沒有絲毫的慌亂,她的心思全在桌前的這幅丹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