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讓走後的第三天,我開始失眠,早上頂著一個大大的黑眼圈起床,把舍友著實嚇了一跳,我用熱水敷了又敷,還是不見效,索性放棄。反正清讓也不在。
雙休日不用上班,我正愁著午飯怎麼解決,就收到了要去上教授講座的的消息,我眼睛不眨一下就把信息給刪除了,畢竟,已經是大四的老油條了,叫去開講座就去開講座,我還有沒有一個作為老生的尊嚴了。
就在我刪除短信的下一秒,有人來敲門,是圓滾滾的班長大人,她點了名過後下了死命令說一定要全部到場,不到的畢業論文統統按不及格記。我心下一頓,忙問為何這次講座如此重視。班長翻了翻名單,收緊雙下巴,說:“這次的講座是有關台灣文學的,請的是台灣著名的文學史教授,我們學校作為兩岸關係友好學校,自然是要重視。”
原來如此。
我挑起那條掛在床沿的牛仔褲聞了聞,嗯,沒味兒,就穿這個吧,反正,言清讓也不在,女為悅己者容,既然悅己者不在,還為誰動容。
十點半,全部到場,一個雙鬢斑白的老教授步履蹣跚地由我們係主任攙扶著走上了講台,布衣布鞋,一派清苦學者的作風,我不由正襟危坐,帶上了點敬意,畢竟,他這麼老了還來開講座也是蠻拚的。
一如往常,這個老教授並沒有給我什麼驚喜,枯燥無聊,我開始打瞌睡,突然,舍友推了推我,神色如同便秘,我下意識擦擦嘴角問怎麼了,舍友忙使了個眼色,給我遞了話筒,我一怔,這是幹啥?
“好,這位同學,請你說說近代史上中國簽訂的對於兩岸關係影響最大的一個條約是什麼?”老教授笑眯眯地看著我,“我想,作為中文係的學生,這一點應該難不倒你吧。”
確實難不倒我,可是,我短路了。舍友急得又是使眼色,又是打手勢對口型,我就是看不明白,眾人開始騷動,我清了清嗓子,說:“忘了。”
孰料,老教授一改剛才和顏悅色和藹可親的模樣,眉頭一皺,刀子一樣的眼神射向眾人,破口大罵:“你們到底是不是中國人?!國恥不能忘,日本侵略中國的事實,日本在台灣做過種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殘暴的警察統治,你們不懂也就算了,畢竟一代不如一代,我早就有所耳聞,可是,你們連這樣一個《馬關條約》都記不住,何以自稱中國人!”
我呆呆地看著老教授上氣不接下氣,怕他一個不小心就厥過去了,膝蓋發軟。
“你們這些九零後的學生,為什麼這樣忘記曆史忘記恥辱?為什麼這樣不懂得危機感?我真是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老教授估計是真的激動過度了,看得台下的係主任都不由得按起身子,躍躍欲上。我站在原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裏的話筒不小心對到音箱,發出刺耳的刺啦聲。老教授終於平靜了下來:“現在,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自覺功力不夠,學識淺薄,但是這樣損辱所有的九零後我實在不能忍受,我說:“教授,我想問您一個問題。——學識淵博的您知不知道中國當代史的第一個不平等條約是什麼?”
教授臉色一緊,台下又開始騷動,連舍友都不由得扯住我的衣角,想要我坐下,我微微一笑,不傾城也不傾國,就是想給這老教授一個深刻的印象而已。
“是什麼?”
我裝逼一笑:“江浙滬包郵。”
一霎那,本來騷動的會場靜得鼻息可聞,三秒鍾之後,雷鳴般的掌聲爆發出來,一浪接一浪,還有膽大的學生吹著口哨,喊著“好!”,係主任連忙站起來安撫會場秩序。老教授在座上一言不發,吹胡子瞪眼睛,眼看著眼睛就有上翻的趨勢。
會後,我自然是被請到教務處說教了一番,係主任鞍前馬後照看老教授的樣子,我看了就想笑。連江浙滬包郵都不知道,還開講座呢。
晚上跟陶沙一塊吃飯,他就一直憋著笑,我放下筷子,在這樣驚悚的狀態下,我實在是吃不下去,我問他:“幹嘛啊你?”
“望夏,你今天這出真是太有才了,你沒看見教授那臉色,就跟吞了一隻蒼蠅一樣。”
“那是,”我把剛才的鬱悶拋到九霄雲外,夾起金槍魚蘸著醬料往嘴裏送,“就他那酸腐氣,膈應著我了。”
“江浙滬包郵,虧得你能想出來,看來,你的腦溝見長啊。”
我白了他一眼:“一天不膈應我你不舒服是不是?還是,眼紅了?看我如此機智,自覺比不上,於是就逞一下口舌之快,以顯示你的大男子主義?”
他高冷一笑:“就你?你能做的我都能做,有什麼可嫉妒的。”
我體內的雄性激素瞬間被激發,筷子一把插進紅紅的醬料裏,說:“我能的你都能?別太自信哦。”陶沙好整以暇,胸有成竹。
我眼珠一轉,有了!食指撫上胸口,故作嫵媚狀,將衣領一拉,低頭看了一眼,挑釁道:“我能看的,你敢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