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有情·人終成兄妹(1 / 2)

好不容易有一個沒有論文沒有實習沒有課沒有任何人的周末,大早上天氣不錯,抱著素描本到公園寫生,私心想著,還有什麼比這更愜意的。

但是我錯了,在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梳洗打扮好到達東湖公園之後,那人山人海,鑼鼓喧天,彩旗招展,真是震耳欲聾,炫目欲瞎。

四五十歲的大媽們扭動著水蛇一般的水桶腰在廣場上歡快地展示自己的成熟·女性的魅力,妖嬈多姿地跳著廣場舞,我承認,類似《最炫民族風》、《小蘋果》等神曲,我總是能不知不覺就哼出來,大媽們功不可沒。年紀更大一點的阿姨們跟大媽們針鋒相對,晃著鮮豔的扇子舞動夕陽,雙方勢均力敵,堪稱舞林大會。

每個地方都有人,好不容易找到一處亭台水榭,湖中錦鯉甚多,悠悠湖水,正要入定,卻聽不遠處一對老年文藝團在引吭高歌,那美聲······簡直了!

我本將心照文藝,奈何文藝照溝渠。

既來之,則安之。我塞上耳機,打開素描本,尋一個絕佳的角度,細細畫著湖與樹的輪廓。昔我往矣,楊柳依依,水天一色,岸邊還有一個頎長的身影,仿佛悠悠思存。靜中有動,動中含靜,美輪美奐。

一筆一筆描著,再細細勾畫,黑與白之間,靈動翻飛,咦,這人怎麼又動了?算了,就定在這個地方好了,反正也隻是個身影,不影響構圖。

直到那個人影走到我跟前,我抬頭,視線被擋住,這才意識到:路人甲也是會影響構圖的。

尤其是在這路人甲還是個有背景的角色的情況下,我的心潮澎湃了。

“好巧啊。”我把素描本放在一邊,擦了擦染上石墨微微發黑的指尖,許久不見的人好像陌生了些,深邃卻清冷的眼眸不帶煙火,除塵絕世。

言清讓在我身邊坐下,拿起我的素描本,仔細看著初具雛形的風景素描,淡淡地說:“不巧,我跟著你來的。”

跟著我?

現在也不過早上八點,我七點就出門了,如果是跟蹤我,那他不是早就在我宿舍門口等著了?六點嗎?還是更早。

這麼一想,心髒沒來由地隱隱作痛,手藏在他看不見的身後,骨節泛白。

他骨骼分明的手指在紙業上輕輕摩挲,目光時聚時離,我的皮膚也隨著時緊時鬆,我已不待君,何故相攪擾?

沉默就此放大。

晨光稀薄,一片飛花在空中劃下完美的弧度,落在腳邊,並非有意,卻也無情。

“我在你的畫裏,也在你心裏嗎?”

他轉頭看向我,我這才發現向來看重自己的臉的他,睫毛的陰影下,竟有了黑眼圈,淡淡的烏青。呼吸越來越短,手肘已經發顫。

“你在我的心裏永遠都有一個位置,”我笑得虛偽,“隻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可我想要一直存在!”他的聲音頹廢中透著堅定,“我不在乎奈良是怎麼跟你開始的,我隻想你回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一切都給你!”

“算了吧,”我站起來,走到護欄邊背對著他,不想他看見我的臉,微風拂麵,發絲飄動,“我已經痊愈了,如果那天你立刻追過來,或許我們不會走到這一步。”

“我現在已經跟奈良在一起了,你如果還當他是朋友就不要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會不高興的。”

“我當他是朋友,他卻沒有顧及我的感受!”他怒吼著,宣泄著被背叛的疼痛,“離開不到半月,你就跟他廝守,你是要我痛死才甘願嗎?”

“對,我就是這麼隨便,這麼下·賤,”我轉身,俯視著他,掩住內心滴血的聲音,“所以不要再糾纏我,我怕髒了你的眼睛。”

他猛地站起來,刷的一下揚起手,臉上一絲寒風掠過,我嚇得“啊”的一聲捂住臉,以為他要打我。但是,遲遲沒有動靜,我小心翼翼睜開眼,言清讓的手僵在半空,風幹了似的。眼裏泛著淚,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而上下,那樣的臉,有些哀傷,疼痛的顏色一點一點浸透出來。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你贏了。”

他癱在石椅上,一腳碾碎了那瓣落花,殘紅如血。

“清讓,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夠愛你,讓你下這麼大的賭注,卻輸得這麼徹底。

“可是,終有一天,我會贏回來的,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我愣了一下,看著他漸變的表情,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擺手:“清讓,你別是要殺了我們吧?”

言清讓的臉很微妙地塌了······

“你電話。”他提醒我,我這才反應過來,電話似乎響了很久了。是老媽的,大早上的她應該在上班才對,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剛一接上就聽見她獨特的嗓音從遙遠的L市千裏傳音,穿透我的耳膜直達聽覺神經,渾身都藿香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