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處的世界究竟是莊周夢蝶的一境呢,還是匆匆旅途裏的一小站?
三勝子回頭望向柱子,卻沒看見那根黃燦燦的玩意,他看見了一小片池塘。
“睡醒啦?”身側有人用相當不滿意的語調說道,“還真能睡,中午吃完飯可以一直睡到太陽西沉,懶蟲一條。唉,我們今天就接了一單生意,晚上隻能吃陽春麵啦!”
三勝子聽著耳熟的聲音,心頭疑惑,他轉過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簡簡單單的小亭子,而他正坐在小亭子裏背靠著亭子的欄杆。亭子外麵鬱鬱蔥蔥全是各種觀賞植物,還有行人悠閑的在小道上散步,看四周的環境是他相當熟悉一家小公園,而與他說話的赫然是他的師傅,那個飛升的老鬼頭!
“師傅!”
三勝子見到老鬼頭著實嚇了一跳,他環顧了一圈,這裏的確是他和師傅曾經一起給人算命掙錢的地方,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一切又是如此的讓人難以置信。應該是幻境吧,三勝子在心裏暗暗判斷著,可幻境怎麼能這麼真實,他心裏猶疑,最後把目光停在了老鬼頭身上。老鬼頭顯然對他十分不滿意,見到他懵懂糊塗的神色,撇著嘴訓斥道:
“咋呼個啥!沒見過師傅?才睡醒就不太平,要不是你個懶鬼貪睡,死活不願意出去騙幾個人來,今天的生意不會這麼差!好啦,起來吧,我們回家,路過菜場別忘記買一斤麵條。。。。。。”
老鬼頭邊說邊起身向亭子外走去,小公園此時已被夕陽染成淡淡的金紅,周圍的遊人漸少,歸巢的鳥兒在樹梢輕輕啼叫,日暮時分的公園角落充滿了靜謐和安詳。
真實,太真實了,真的是幻境嗎?三勝子已不是愣頭愣腦的傻小子,他沒有立刻問出心裏疑問,而是靜靜跟著老鬼頭的身後,靜靜聽著老鬼頭的嘮叨,他們一路從公園走出來到了大街上,又從街上晃到菜市場。菜市場裏喧鬧噪雜,人來人往,剛下班的市民紛紛在攤位上采購,吆喝聲、討價還價的爭執聲不絕於耳,幻境能做到此等地步嗎?三勝子遐思著,他跟著老鬼頭買了麵條,然後回到居住的小屋裏,在老鬼頭的囑咐下用煤油爐煮了兩碗麵。
“來,給我再加點辣醬,麵下得不錯,你小子下麵的本事見長啊!”老鬼頭稀裏嘩啦的吸著麵條,吃得津津有味,麵條似乎很對他的胃口,甚至吃得有一掛清水鼻涕垂了下來,這老頭都沒心思去擦掉。
“你咋不吃?自己下的麵條還嫌棄?”老鬼頭吃了大半碗,忽然發現三勝子沒有動筷子,他有點詫異。
三勝子張了張嘴,有話卻說不出口,很熟悉的生活場景,沒有打生打死的搏命,沒有勾心鬥角的驚心動魄,隻是平靜的生活。
端起碗,眼淚驟然流下,三勝子不曉得淚水從何而來,他扒拉著麵條,心裏有種放鬆的感覺。
如果有再一次的選擇,我們還會走原來的路嗎?
“你喜歡吃,我以後天天煮給你。”三勝子假裝擦湯漬,悄悄把淚水一起抹去,接著笑著對老鬼頭說道。
“你個死小子,別拿花頭虛腦的那套來對付我,這些把戲還是我教你的呢。嗬嗬,要真有孝心,你趕快去賺大錢來,讓師傅我也享幾年清福。”
老鬼頭笑罵了幾句,又去打開煤油爐煎了個荷包蛋,他不是給自己吃的,荷包蛋被夾進了三勝子的碗裏。
三勝子呆呆的瞧了會兒荷包蛋,很多淡忘的記憶慢慢泛起,他以前一直沒注意過老鬼頭的許多事兒,當再次麵對時,他發現自己遺失忽略的東西有很多很多。
煎完荷包蛋,老鬼頭三口兩口吃完剩下的麵條,走到門口掏出包最便宜的香煙樂滋滋的抽著,吞雲吐霧的時候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三勝子說道:
“街道裏說了,我們這片兒棚戶區馬上就要拆遷,能拿新房子和錢呢,你小子以後結婚就有房嘍。哈哈,等有錢了,我們去外麵逛逛,旅遊旅遊,再吃點好的。我這身子骨越來越不好了,也不曉得能不能等到享福的日子。”
“能!”三勝子斬釘截鐵的在屋子裏說道。
“哈,你又知道了。吃完了沒有?吃完了快去把碗洗啦,別想躲懶!我去老王家串門,有事去他家找我。”
老鬼頭哼著小調走進了巷子深處,三勝子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的矛盾隱隱刺痛了他的心。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他中了萬象輪攻擊,這一切都是幻境,碧水的警告猶然在耳,他仍然把警惕心高高懸著。說不定就在他鬆懈的霎那,致命的攻擊就會出現在身邊,不過從目前的狀態來看,萬象輪應當是以攻心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