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率眾奔赴上京,一路星夜兼程。離京還有五十裏,按道理應該一鼓作氣直抵英王府,可眾人路過一間茶肆,何言卻讓大家先休整一番再前行。屬下們小聲嘀咕,“眼看就到了,何必要多此一舉?”
“剛未時而已,既到這兒了,不急一時。行至此處忽覺疲乏的緊,喝口茶小憩一下再走,不礙事!”何言大聲道。
既然頭兒都這麼說了,大家也就安心坐下來。不一會兒小二便給每桌端來了茶水和一些小吃食。一路奔波,確實人困馬乏,有吃有喝眾人也覺得安逸至極。
喝完茶水,何言趴在桌子上休息起來,少時兒鼾聲大作,眾人見狀也不好打擾,眼看一時半刻也走不了,便三三兩兩圍桌擲起骰子來。
這一覺隻睡到日頭西斜,何言起身大驚,“哎呀!不曾想竟如此疲倦,一覺睡到這時辰,快快,抓緊趕路,免得入城麻煩!”
眾人聞言,翻身上馬,馬鞭揮的啪啪作響。一行人趕到城下時正要關門,守衛見是英王府公幹,悉數放行。
上京城已是華燈初上,何言一眾人穿行在街道之上,身後的木箱發出陣陣惡臭。宵禁初時尚有少量行人遊走,行人聞見味道,紛紛掩麵逃跑,幹嘔不止。
英王在書房召見何言,何述言業城之行自是添油加醋,講李鐵匠一家窮凶極惡,講樓知府軟弱怕事,最後是自己曉以利害才配合行事。聽到蘇桓不慎身亡英王臉一沉,“如此重要人證,怎的讓他死了?”
“殿下,此子奸詐又剛烈,僥幸跳下土坎,卻不幸頭撞巨石,實乃意外。不過,鍾家由於此子覆滅,再由鍾家人指認此子當也無虞。”
“事已至此,隻能這樣了。明天把那鍾雲帶來,由他指認也夠了!”英王幽幽道,全然沒注意到身前之人麵上露出的淺淺的笑意。
何言退下後,忙以英王腰牌出得城去,直奔城外莊園。
看著陰鬱的鍾雲,何言道:“鍾雲,你想要活,明日便有一個機會,隻要做的此事,我保你不死!”
鍾雲聽到此話,黯淡的眼裏燃起了一絲光亮,“此話當真?謀逆同黨可有那麼輕易饒過?”
“自是當真。我會說服英王親自為你開脫。”何言信誓旦旦道。
“你說吧,什麼事?”鍾雲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他想先聽聽看。
“你可認得蘇桓?”
“認得。逢年過節家父會帶我們去蘇府拜訪,我見過蘇桓幾次。”
“明日,便是讓你在英王殿下麵前指認蘇桓屍身,到時你不管真假,一口咬定那人是蘇桓便是立功。”
聽何言如此說,鍾雲已然明了,屍體十有八九不是蘇桓,“我明白了,不過我一人不夠分量。”
“哦?還有誰?”何言眼前一亮,想到可能是鍾老爺子,目光又暗了下去。“你爹?不可能的。”
“你讓我單獨見他一麵,我自有說辭讓他照辦。”鍾雲說話時眼睛看向地麵,仿佛在尋找什麼。
“好!信你一回!”
何言帶著鍾雲來到地下室。支走獄卒,看了看仍是紋絲不動,雙目緊閉的鍾老爺子,何言也轉身退出了地下室。
待人走完後,鍾雲雙膝跪在鍾老爺子麵前,哭喊到:“爹,我知道你恨我沒出息,恨我貪生怕死,可我也是為了鍾家能有個後啊!你就真忍心鍾家就此斷送嗎?”
見老爺子仍舊不動,又喊道:“你放心,以後我一定出人頭地,為鍾家報仇雪恨,今次你隻要幫我一下,我就能活下來!”
鍾父還是不動,鍾雲突然道:“爹,我知道蘇桓沒死,何言此趟去業城無功而返,為了應付差事,他弄了個假的蘇桓冒充,明日想要我去指認。”
聽到此話,鍾父終於睜開了眼睛,緩緩道:“雲兒,為父從來沒有怪你,你所作所為乃是人之常情,為父隻是無顏麵對鍾家此番境地,但是我卻不後悔。我不要你為鍾家報仇,如果你能活著,以後遠離上京,成個人家安穩過完一生就好!”
聞言,鍾雲痛哭:“爹,孩兒不甘!孩兒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為大哥,二哥還有侄兒們報仇!”
鍾老爺子緩緩閉上眼睛,蒼老枯槁的麵容看不出悲喜,疲憊的道:“你來意我已知曉。我會配合你指認蘇桓,如此你或可活,蘇桓亦可活,我也能瞑目了!”
“謝謝爹!”說完,鍾雲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離去。
第二日,英王府大廳外的空地上,幾人正坐在椅子上曬太陽品茶。主坐之人正是英王,下首兩人一位是褚尚書,另一位是大理寺卿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