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雅致舒適的房間。地上鋪著碧色荷花紋的地磚,壁上掛著海棠春睡圖。畫下一張素幾,擱著三足雙耳鬆紋博山爐。青煙嫋嫋而生,幽香暗浮。博山爐旁一架古琴,琴後坐著一個女子,垂首緩緩撥著琴弦。
展眉不禁一呆,她幾乎以為自己不是在傾樓中,而是在某個大家閨秀的繡房裏。
“你也來了。”一個慵懶卻悅耳動聽的聲音響起。
展眉轉頭望去。一架水墨字畫的繡屏前,李清玄正半坐半臥倚在貴妃榻上,一手執壺,一手執杯,顯是在自斟自飲。
雖已知他在此處,然而親眼看到,展眉卻感覺心中淺淺掠過一抹澀意。當下不禁微微冷笑道:“還真是好巧。”
似是聽不出展眉話中諷刺之意,李清玄微微笑道:“我是個男人麼,在這裏豈不是很正常。倒是你……”他頗有興味微挑了眉,眸中滿是笑意,“來此有何貴幹?”
展眉輕輕吐出一口氣,似是要將心中的鬱悶全部吐出。清淩淩的目光在彈琴女子的身上淡淡一掃,道:“晚妝姑娘名動青州,我既然來了,若不來瞻仰瞻仰晚妝姑娘的風采,豈非白來一趟?”
李清玄眸中的笑意更深:“原來姑娘與李某喜好倒是一致。既如此,姑娘若不介意,不妨坐下喝一杯?”又吩咐道,“晚妝,看酒。”
彈琴的女子應聲盈盈站起,展眉這才有機會仔細地看清楚了她的模樣。她已換下了那套綠色衣裙,隻著一襲寬鬆的白色輕袍。滿頭青絲鬆鬆的挽了個雲髻,斜插著一枚白玉簪。一張清水鵝蛋臉上,眉似柳葉,一雙眸子仿若秋日煙波盈盈。凝眸時,眸光便仿若春日煙雨中的江南,如詩如歌,柔婉美好之極。
這便是王子都的紅顏知己麼?倒還真正長了一副好皮囊。展眉心中暗道。
蘇晚妝見了展眉,心下也暗自稱奇。若不是李清玄說破展眉女子的身份,她還真看不出來。又見展眉並不出聲,隻是怔怔的盯著她瞧,心中暗自奇怪。
她平日裏不知要被多少人緊緊盯著瞧,更有人的眼光仿佛恨不能一下子把她的衣服剝光了才好。可是,被男人看是一回事。被一個女人如此詭異的看著,蘇晚妝縱然再淡定,也不禁有些覺得不自在。特別是這個女子還女扮男裝來逛這地方,她,該不會是喜歡那個吧。
蘇晚妝不禁覺得一陣惡寒。
展眉可不知道自己在蘇晚妝心裏已經被定義成很不堪了,細細打量著蘇晚妝,卻感覺很是堵心。
她心中也知男子於此勾欄中作樂,也算不得什麼大事。然而,風月場所,逢場作戲猶可。若成了知己紅顏,卻又另當別論了。況且,展眉心氣極高。王子都雖未與她成婚,然二人名分已定。她的夫君,婚前倒也罷了。婚後,心中眼中,卻隻能有她一人。
隻是,這番心思,卻隻能在心裏思量,不足為外人道了。
“這位姑娘請坐,晚妝這就給姑娘添副碗筷來。”蘇晚妝畢竟是在風月場中廝混的人物,心中雖然感覺怪怪,卻還是淺淺一笑,婉聲相邀展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