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眉望著李清玄,身上依舊是那襲簡簡單單的青衫,頭上依舊是那根青玉簪。
然而,卸去了麵具的他,一身的光華再也毫無顧忌的盡數綻放,耀眼無比,簡直可用人神共妒來形容。好在,他的笑依舊是那般的溫煦。
李清玄含笑望著展眉,抱拳一揖,溫聲道:“宸國李煦,見過霍姑娘。”
展眉回了一禮,輕輕歎道,“我早該知道的。天下間怎會有兩個完全不相幹的人會具有同樣高華卓絕的風儀,李煦、李清玄根本就是同一人。世人心盲,識得的卻隻是那一張臉。”
“那李清玄這個名字也是假的?”展眉淡淡道,心中滋味複雜難辨,但失落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李清玄微微搖頭,柔聲道:“清玄二字,是師父早年便賜予我的字,希望我能體天心,悟人性。世人或喚我為李四郎,或喚我李煦,倒無人知曉我的字。因為師父說過要等我年滿二十行過冠禮方許稱字。”
他靜靜的凝視著展眉,輕聲道:“而你,是除了師父外,唯一知曉我姓李名煦字清玄的人。”
展眉心中一震,那失落此刻俱都化作了小小的欣喜,嘴角抑製不住的微微上揚。
“我在六歲時,便離開宸國,前往玥國做了質子。有幾年過得真是很辛苦,若不是師父,我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 李清玄淡淡一笑,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展眉望著李清玄波瀾不驚的麵容,心頭微微泛上一絲酸楚。她輕輕握住李清玄的手,道:“那你師父現在去了何處?”
“兩年前,師父便仙去了。”李清玄低聲道,聲音平靜之極,眸光卻是隱隱有著一絲哀傷。
展眉抿了抿唇,沒有再開口,隻是握著李清玄的手卻更重了幾分。
年幼的他,遠離故土,被作為一顆棋子甚至是一顆棄子丟在異國他鄉。也不知經受了多少磨折,多少次掙紮,方換來這彷如涅槃重生般的回歸。
卻見李清玄唇角一抿,溫煦的笑意重回他的眸中:“外麵風冷,還是回艙去吧。冥河備了芙蓉羹,還等著你嚐呢。”
說著,一把拉住展眉的手,二人進了艙中,隻留下小蠻怔怔的站在甲板上,兀自如做夢一般。她從未見過李清玄真實的麵容,從不知他居然這般的俊美。
她不禁想起兩個多月前,她隨著小姐出京前往青州,在一處村頭酒肆第一次遇見李清玄時,她還感慨說:如果他能長得再好看些,就完美了。小姐與三爺還笑了她。
卻原來,他真的便有這般的完美。
月,無聲的轉過深藍色的夜空。
船尾,李錚、冥河、冥風、冥雨、冥雷、冥電等冥部人員,皆雙目如電般灼灼的望著對岸。那一線青堤,慢慢的放大在他們急切的瞳孔中。
近了,更近了。
所有人都望著那痕青堤,呼吸卻不由自主的粗重了幾分。
船體微微一晃,終於靠岸了。船上諸人齊齊發了一聲喊,爭先恐後的施展輕功飛上了岸。
便有人忍不住雙膝跪地,抓起一把泥土,捧在鼻端深深一嗅,啞聲道:“我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