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這倒讓他說對了,十四弟貴為陵王,當然不是尋常老百姓。
龍繾忍俊不禁,搖搖頭,心中著實為太子的事擔憂,不願耽擱下去,便說:“可容在下先處理一些緊要事,稍後再談?”
雪韌一眯眼,“那人蹤跡不見,你又開溜,讓我去向西北風討公道不成?”
龍繾好脾氣地問:“小兄弟想怎麼樣?”
“告訴我十四爺在哪裏!”不是雪韌較真,無故被店小二當做吃霸王餐的無賴,他無法忍氣吞聲。
“不可。”龍繾斬釘截鐵地擺手,“小兄弟,這都是為了你好,告辭。”說著一提真氣縱身向太師府趕去。
雪韌見識過這自稱“寧四”的公子幾招功夫,卻不知他身法也如此快,翩若驚鴻掠影,瞬息間已蹤跡不見。
這可不行,抓到的賊被寧四放了,誰還他一個清白?
一咬牙,雪韌也躡足潛蹤追了上去。
國師府靜悄悄,外麵偶爾走過幾個路人,一切如常。
如果太子在裏麵殺了人,會一點異樣都沒有?國師是父皇眼前的大紅人,若有個好歹,會鬧出多大風波?
大哥……他真的會那麼做嗎?
龍繾在外麵繞了兩圈,找不到蛛絲馬跡,顧盼左右無人,索性從外麵翻牆而進。他以前來過國師府一次,那時這座府宅剛竣工,礙於兩位尚書大人的麵子,他硬著頭皮前來道賀,如今麵對偌大的府邸也不陌生。
龍繾在這宅子裏繞了幾圈,沒有看到任何人,如果不見國師,尚可理解,若是連個下人都找不到,不是太怪了?狐疑之際,他的身後有氣息浮動,猛地回頭,但見一位黑衣男子麵無表情地望著他,“四爺,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大哥在哪兒?”此人是太子的貼身侍衛日閻,若不是有什麼危急情況,會像伏刀侍劍一般守在自家主子左右。
“府裏。”日閻簡單地答。
“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龍繾豈能被兩三句打發了。他知道以大哥目前的心情很有可能會一怒之下殺了國師,但是,被欽天監十二監之首的薛公公聽到還得了!消息一定很快傳到父皇那裏,現在聖母皇太後病重、皇後娘娘自縊,誰還能保得了大哥?
“四爺沒從正門進國師府,身後又有一人跟蹤,屬下跟來保護。”日閻淡淡地說。
“跟蹤?保護?”龍繾本能聯想到一張氣乎乎的臉,“你沒把他怎麼樣吧?”除了那位倔強的小兄弟,不會有人費心一路跟他。
不等日閻答話,一個低緩的聲音悶悶響起:“他能把我怎麼樣?”同時,修長纖細的身影也落入院中。
日閻沒回頭,卻拔出了劍,“我給了你一次機會,是你不珍惜。”
“我最討厭被人威脅。”雪韌微微一挑眉,“剛才沒有拔刀,才讓你占了先機,你以為你真的可以打過我?”
龍繾歎口氣,“為什麼那麼固執?”
雪韌瞅了他一眼,“因為這些差勁的人都和你有關!”
龍繾似笑非笑地搖了一下頭,“是嗎?”
“姓寧的,你領我去見十四爺。”雪韌取下腰間的彎刀,一指四周,“我給你揭開這個府邸的疑雲。”
日閻的眼中透出一抹殺氣,“多事!”來勢洶洶的一劍刺向雪韌。可惜,這一劍沒成功,被擋住了——而且是被兩根手指夾住了他的劍身,紋絲不動。
龍繾麵沉似水地說:“在我麵前,還沒有你行凶的機會。”說著,“哢吧”一下,生生地將那柄劍一折為二。
雪韌揚起手掌,內力灌輸至掌心,突如其來向龍繾的雙腳狠狠一擊。
龍繾沒料到他有這麼一招,下意識抬靴子,那掌打在方磚上,發出崩裂的響聲,磚塊四分五裂,露出了泥軟的土質,隱約還沁出絲絲血腥味。
“你要找的人都在下麵!”雪韌緊抿雙唇。
下麵?
龍繾腳跟一掀土層,低頭細瞧,不由得為那半截血跡幹涸的斷肢窒息,厲聲道:“日閻,別告訴我這不關你的事!”
日閻麵色漠然,“主子吩咐,別人知道了殺,若是四爺,一切由得他。”
“這麼多條無辜的性命——”龍繾苦笑,握緊了拳頭,“由得我?”
“殺了人,還要逃脫王法嗎?”雪韌可沒有那層顧慮,“男子漢大丈夫,是誰幹的誰領罪!”
這次,龍繾沒有應聲,他還在矛盾中徘徊。
日閻一眯眼,“多事的人隻會早死。”
雪韌回想起兒時的零星片斷,他被王府的孩子欺負,隻因他是奴才的小孩,奴才的小孩注定還是奴才,所以要受主人的小孩欺負。
難道,這塵世的條條框框都是欺壓窮苦人的嗎?
難道,有權有勢就可以無視正義禮法的存在嗎?
雪韌胸中一熱,拔出彎刀,緩緩地說:“這事,我管定了。”
龍繾的黑眸閃爍不定,忽然說了句:“你若押他到六扇門,皇上會有重賞。”
“四爺!”
日閻萬萬沒料到他會如此絕情!是主子估計錯了?還是皇四子龍繾本身就是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
“‘他’再錯下去就無法回頭。”龍繾若有所思地說:“我不會傻傻地以為‘他’的目標隻是泄憤。”
日閻一聲嗤笑,“事到如今,還回得了頭嗎?”
龍繾淡淡地反問:“得道不成仙,便為魔,回頭是岸,玉石俱焚的做法對他沒好處。”
“屬下隻知,若是主子有了萬一,四爺最得益。”日閻一字字清晰地說。
“我從未想過從他身上得益。”龍繾一皺眉。
“可四爺會是別人從我主子身上得益的利器!”日閻陰沉沉一提半截斷劍,直指龍繾俊挺的鼻尖,“是主子看錯了人、看走了眼,四爺本是兩麵三刀的偽君子。”
雪韌見日閻出了殺招,龍繾還怔怔地沒反應,不及多想,躍到跟前護住了他,反手一刀回砍日閻。這柄彎刀,出鞘的刹那光華繚繞,幽幽的冷意撲麵而來。刀刃鋒利,快若閃電,橫在日閻的脖子上時,隱約出鞘的嗡鳴聲還未散去——那嗡鳴,似乎是潺潺的水聲。
“塞北魔刀?”
雪韌露出雪白的牙,唇齒間吐出兩個字:“斷水。”
斷水刀?那把叱吒塞北多年的魔刀?
龍繾沉浸在那句“主子看錯了人、看走了眼”的話中,聽到這幾個字,也揚起了一絲絲異樣的神色。
日閻閉目歎息,“罷,連斷水刀都跟主子作對,真是天意!”
斷水刀,從抓到了太子貼身侍從日閻那一刻起,注定成為京師六扇門的又一員大將。隻是這意外的舉動,也結下了太子與寧王的深仇大恨。
誰也不知道,真正得益的人還在暗中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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